卯时未到,徐汝能已经站了大堂上,郑储一夜未睡,冷冷的看着他进来,行礼,落座。
稍后片刻不到的功夫,魏池也到了。
郑储站起来和魏池寒暄:“少湖来得这么早?”
魏池笑道:“天气热,不如早出门。”
“前两天辛苦了,刑部的房子旧,睡得不好吧?”
魏池行了个礼:“哪里,郑大客气了。”
说话的片刻功夫,卯时的梆子响了,而冯世勋等却还连影子都没有。
“想来可能是前两天太累了,咱们等等。”郑储拿起茶碗。
“郑大!”徐汝能站起来:“关押的犯到哪里去了?”
“坐!”郑储理了理胡子。
“皇上让们彻查案情,郑大却急着把他们转给东厂,这是为何?”
“们该问的都问了,当然要转给东厂,东厂也是要查的,这些圣旨上没有写么?”
“他们是多久拿到的,怎么带进了考场,是谁转的手,是谁泄露的考卷,怎么泄露的考卷……这些可都还没有问。”
“这些东厂也能问。”
“卷子是分部出题的,究竟是每一部的考官都牵涉其内,还是最后封卷的卖了考题,这部分东厂的问不问?是只卖了今年的考题还是以前也卖过,这部分东厂问不问?是只有京城的卖了考题还是京城之外也弊案,这部分东厂问不问?监押试题的东厂究竟有没有勾结其中,这部分东厂自己问不问?是只有东厂还是牵扯了宫里的其他……这些东厂究竟问不问?”
“徐汝能……”郑储并未发怒:“不嫌自己想得太多管得太宽了么?不过是区区一个都察院的七品言官,有何身份来东拉西扯的做这样多的猜测?”
“郑大看了口供了么?”徐汝能笑道。
魏池觉得手上的茶杯再难拿得稳,只好先放下来。
“……郑大……您看了口供了么?”徐汝能站得笔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的林大,真的是清白的么?林大单京外的私宅就值十三万两白银,单靠他学生的年敬银子不嫌捉襟见肘么?”
已经过了卯时,但是大堂上依旧只有这三个,刑部似乎突然空了。
魏池以为郑储必然要恼羞成怒,没想到郑大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徐大……觉得皇上抄了林大的家……能抄出十三万两银子么?抄家能为国库抄回银子么?”
说实话,六部堂倌中,郑储虽然以墙头草糊浆糊闻名,但是他却是不算贪,除了常理大家知道的孝敬,他并未大肆敛财,所以他算有些清名,此刻不妨直话直说。
“怎么就不能?更何况……单单为了银子的事情就该让天下寒心么?科举尚且不正,朝还有何算得上正派?”
“徐大……”郑储撇了撇嘴:“您家庭出身如何?”
徐汝能不明就里:“普通农户出身。”
“若真如想的那般混账,就中不了进士了!”郑储冷笑一声:“这件事情不该管,越搅和只会越乱,军国大事不是了解的,容忍是因为佩服的胆量,但是东厂那边可不会这么想了。也不想想,为何魏大会坐这里?明白何为军!国!大!事!么?”
“敢问郑大,下官如何不明白军国大事?若是要乱,必先要内乱,内乱不治焉能攘外?不过是个贪腐弊案便要遮遮掩掩,那若真是军国权势之辈犯了案子,那不是天下连说都不敢说了么?”
魏池眼看这话题要从自己这里扯到王允义那边去了,不得不站起来圆场:“徐大,提犯的字是和冯大签的……们审过了,犯也不会改口了,就留们这里会有串供之嫌。之前的事情,那案卷也曾到过宫里,但这事情似乎另有隐情,不如由他往该去的地方去吧。大群臣中一直有威名,就是太学生们也对大的耿直赞不绝口,但有些时候不妨静观其变。”
“那三个怎么还不来!”郑储好像突然变得脾气暴躁,猛的把茶杯一贯:“不是言官么?去把这三给叫来,见到何等情状就何样去写,写了署名,亲自递给皇上看,行了不?皇上要是看了,说们这群办案不力,再把调到北镇府司或者东厂去监案子,认了!行不行?”
“郑大息怒!”魏池赶紧过来劝。
郑储却已经拿了门禁和令牌来放徐汝能面前:“怎么?徐大也嫌天气热么?以为就容易?摊上这么件事情,这么帮就容易?明儿就去告老,谁要来当这个刑部尚书谁来当!”
说完,把门禁和令牌往桌上一拍,进里屋去了。
魏池心想自己还不如也晚来呢……免得受这门板气,左右转圜之间,听到徐汝能冷笑了一声,接了令牌走了出去。
“堂下的兵士听令!配十给,听调遣!”
魏池看着这干巴的老头子突然中气十足,突然觉得刘敏说的不错:百般有百般的心思,有时候还真是拉不住,压不住,扛不住。
要进里屋去和郑储说几句么?魏池觉得头疼……算了,还是刘敏那句话……静观其变吧。
其实魏池虽然未能看到口供,但从那封旨意就能猜到,这事情断不是那么容易,正如徐汝能所说,这次泄题礼部高官肯定是参与其中,但并不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