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位老兵发话,良奈勒含笑把那金沙略略亮了亮:“兵爷行个方便。”
老兵怒火顿消,接了那金沙夹在指缝间磋磨着。
良奈勒顿了顿,探身低声问:“军爷可知道这巡防何时收?我今夜要去喝酒,可能有些不便。”
老兵懒懒的说:“收什么?看这架势定是要整夜。”
良奈勒又捏了一粒金沙塞进那老兵的手里,老兵颠了颠:“这位少公子是要走哪条路?”
“城西,公主府。”
“午时可能没人。”
“谢军爷行了方便。”良奈勒躬身一揖,侧身往巷子里去了。
老兵捏了两枚金沙,心里喜滋滋的。转念一想却有些后怕——那人的汉话说得可不是一般的溜!天又暗,只看见了一头的小辫子,也没细瞧那眉目,别是自家队伍里头的监军才好!抹了额头的冷汗,又捏了一把金子,觉得没这么玄乎,只是偷偷把那金子揣仔细了,转身回了队伍里头去。
索尔哈罕用了膳,净了身,把那些白天没看完的文书一一看了,批了,偷了个闲暇便把魏池那诗拿来看。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就着那纸把自己的诗续在了后头。又一对比觉得还是输了。叹了口气,想要重写一个却听到门外的女官轻轻摇铃的声音。
索尔哈罕放了手上的纸笔,站起身来:“无妨,进来吧。”
看那人进来跪了,索尔哈罕走上前来:“也没什么旁的人,多礼也就不必了。你家的那个楞少爷可好?吃了我的药没坏了脑子吧。”
“难说,只希望坏完了多少能剩下些。”那人笑盈盈的从地上起来:“也不枉我那日险些把鞋给跑丢了。”
“王允义的手段真不是虚吹的,你要仔细些,莫要让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殿下多虑了,他要能心细到疑心一个书院里头的小小先生,那真成神人了。”良奈勒不紧不慢的说。
“那一日出了那魏策鉴的事情,他便上心了不少,这城里头的暗哨又多了一堆。想你今日,这般晚了还过来,出了岔子可难圆谎。”
“今日也是有事才来的。”良奈勒掏出了一本小册:“这里头是和王允义交好了的祭司的名单,这里头有一大半都是察罕家拉的线。还有……兀日诺今日找上我,竟说要我那三弟弟进合哝院……我琢磨不透,含糊应了。我想着迟早要来,不如今日来罢。”
索尔哈罕接了小册子,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咬了下唇:“这家人倒是挺卖力的,不知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沽源麻鈨家破城灭,这么大个孽障被栽在那个小人物身上,不知王允义的话那家人信了几分。”
“我看是一分没信,曲意迎合不过是彻底对陛下失望后的倒戈罢了。”
索尔哈罕一笑:“是,还有你们家的功劳!”
良奈勒饮了一口茶:“是我家娘娘的功劳。”
索尔哈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给我老实些,莫要坏得太过了。”
“谨遵殿下的教诲。”良奈勒放了茶杯,忍笑拱了拱身子。
等索尔哈罕细细的琢磨了那册子后,良奈勒起身要告辞。
“等等,”索尔哈罕摆了摆手:“你家那老爷竟是来拜托你帮你那三弟弟进合哝院?”
“怎会?”良奈勒住了脚,往回踱了几步:“这不过是他一句话的功夫,他怎会来求我。不过是让我拜托冯叔叔照应一下罢了。”
“定是贺沢妠娜的主意,”索尔哈罕叹了一口气:“今天下午她来我这里的时候,给我的女官塞了二十两的金票。”
“哦?这倒是我们家的作风,出手还真是阔绰啊。她此番来不会就是来塞票子的吧?”
“当然不是,”索尔哈罕脸色冷淡了几分:“她来求婚事的,看那架势,定是要把祥格纳吉嫁个齐人才罢休。”
“她也选上了那个魏池大人?”
“你怎么用了个也字?”索尔哈罕偏头一笑。
“因为殿下也选上了那位魏大人啊。”
索尔哈罕耳根一红。
“那位小青年真的靠准么?殿下,请三思!我觉得那人火候不到,王允义赏识他也不过当他是个可栽培的苗子,说到底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要则好,抛了也易。比不得他那些举足轻重的嫡系将领。”
索尔哈罕知道自己想偏了,便端了茶来掩饰:“你觉得那些嫡系咱们亲近得了么?”
“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索尔哈罕深深的望了良奈勒一眼,只觉得这青年眼中净是些难以掩饰的暴虐之气。恍惚想起与他的初遇,那张清高而自负的脸似乎已经消失在记忆里了。经历了这些年的风云变幻,为了崛起而选择了隐忍,原本以为他是成熟了,忘仇了,海阔天空了,却没想到那苦与痛只是埋得更深罢了。“你能不能改改你那动则破釜沉舟的架势?”自己曾经这样问。“殿下希望,我便尽力,只是这难得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人黯淡了眼神:“殿下懂我的一切,但非身受者不能感同……我,尽力吧。”
“这事情我自有想法。”索尔哈罕垂了眼帘,摆摆手。
良奈勒也不多说:“殿下自有思量便好,我那可爱的三弟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