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哈罕紧紧的握着拳头——你可以背叛对我的承诺,背叛手足,但是不可以背叛祖国!
客葑都离开了那小宫殿,穿过几个小院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衣裳换了,将自己头上的网巾扶正,装作是个提水的内监。此时的王宫荒废了许多,漠南王余威尚存但也伤了大半的元气,以往仅仅有条的内务也变的有些松动。只不过王家军的势力是需要注意的!虽然进内院容易了许多,但真要靠进国王的宫域几乎更难了!
好处也有一点,王允义不会花那么多人力来守着一个废王,他很乐意将国王赶到一个宫殿里,限制他的行动,用有限的兵士更妥善的‘保护’他。而这样的‘善意’‘苦衷’国王也似乎表示了理解和赞同。
目标就在那里——漠南王宫主殿‘喀莎嚒迦’。
客葑都混进了汲水的下人开始劳动,这是比‘洁地’更卑贱的活计,来的都是各宫最不受待见的人。大家干了一天的伙,都极累了,哪有人会关心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
水一趟趟的被汲起来,送走,太阳也浅浅的偏了西。等夜色浓郁了,这帮人还没有停歇,他们要等到各位前位的奴才们吃了才能吃,因为又累又饿,不少人慢了起来。一个汲水的奴才趁着夜色离开了,也许是套送水的牛车去了?他身旁的人这么想,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懒得管这等闲事。
管理灯烛的小侍女中有一位病了,呵呵吭吭的好几天,在宫里头赏了几位药吃了也不见好转。内宫的侍女娘娘不快了,这年头什么都缺,指进宫的女儿不缺!这个小丫头病病哼哼的成什么样子?思索着便要把她退了。小女侍知道要是被退了,回了母亲那边主子家是没有好日子的,又想着自己入宫不容易,难免伤心着急。谁知病还没等到好转,那边侍女娘娘却不讲情面了,允许自己‘抱病’回家几日。
什么‘抱病’回家?这一去想再回来就不能了。小侍女记得直抹眼泪。
“别躺着啦!你一个人病恹恹的不够,还要把我们一屋子都拖累的么?”晚班将近,许多掌灯的小侍女整顿了衣裳准备出门,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一边理着袖口一边冷笑着说:“您是个多贵重的人啊,不是听说宫里头有人帮衬着么?怎么一点小病就不灵验了?”
其他的小侍女听了都忍不住调笑了起来,这位生病的听了恨不得立刻就委屈得哭起来,但还是忍了,一个人默默爬起来穿衣裳。
“哟哟!娘娘说了,今晚就不劳您啦!”几个小丫头又笑了一同,走了。
生病的小侍女满心委屈,嘤嘤唉唉的哭着,咳着。一个有些胖的小侍女悄悄走过来:“别急,日后你好了,给我说,我时常在娘娘面前提你,她终会想起你的。”
生病的小侍女握了握胖姑娘的手:“你快些走吧,要迟了是要挨罚的,我没事。”
等天色真暗了下来,生病的小侍女再也睡不着了,娘娘说的子时,我真要等人来赶才走么?也罢,也罢!咳嗽了两声起身收拾了衣物,推门出来。
天色已经几近全黑,不过这里是内宫,哪怕是侍女住的廊房也是亮堂的。这会儿掌灯的小侍女们都轮值去了,以往喧闹的过道安安静静。生病的小侍女苍白的脸突然铁青了起来——一块小发插别着一封信夹在房门口的烛座下头。
这!这?
小侍女赶紧拿了,回屋拆开细看——到西苑右门口等我。
等我?定是那位娘娘!小侍女的脸色红了起来……这位娘娘可是收了我家五十枚铜币,一只羔羊啊!她怎能忘了我呢?果然……果然!
小侍女收拾了包裹,挽了,急急的往西苑右门去了。西苑之外就不是内宫了,这个小苑曾是个花园,但因为国王不喜欢便日渐荒废。小侍女急急的到了西苑右门,果然看见一个奴才长相的在那里等着。
“是娘娘让你来的么?”小侍女紧张着,激动着。
那老奴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做了个跟我走的姿势。小侍女赶紧捂着嘴跟着,心中只是满心的欢心。
索尔哈罕坐了许久,终于听到门外有了一丝动静,似有一个人微微咳嗽,过了一会儿,没听见说话声,只是传来‘扑腾’‘扑腾’的几声就重回安静了。
“公主!”客葑都抱着一具年轻女孩的尸体走了进来。
“她是谁?”索尔哈罕站起身。
“是那个掌灯的宫女,”客葑都擦亮了一盏小灯:“这是她的宫牌,殿下要记得,亥时末了,定要出来,我在西苑右门。”
索尔哈罕接过宫牌,匆匆看了那年轻女孩一眼,整顿了头饰,往内宫去了。
“陛下今日还好么?”漠南的王后独居已久,但每日不曾忘记问这么一句。
“回皇后的话,陛下身体尚好,只是已久不愿见人,最近连索家的娘娘也不召见了。”
王后嗯了一声,坐回佛堂前,将之前诵过的经文又从头念来。
“陛下叫你们都撤了。”内宫最高总管冲手下的人呵道,除了三餐,这位国王已经不再愿意露面了,他回避所有人,包括所有大臣贵族,也包括所有的女眷和奴才。
呵斥完毕,总管摸了摸鼻子,也走出了漠南王今日就寝的内殿。
漠南王孤独的坐在软榻上,听耳边的喧嚣越走越远……是啊!你们都给我滚!让我静静的,静静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