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愤怒了!那个牵马的骑兵更是露出了誓死不从的表情,就连身后的胡杨林也有些愤愤。
“从我的马匹开始杀!”魏池撂下了这句话,快步走出了人圈。
这句话是吼出来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前些时候,这个人去马帮征粮的时候还不忘要喂马的干草,但此刻的这句话确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诸位兄弟!真是对不住了!”许隆山冲骑兵们深鞠一躬,然后大声吩咐:“去!照着魏大人的命令做!”
此刻魏池已经走远,但还是清楚的听到那句话穿过冰冷的空气刺进自己的身体。胡杨林追上来,魏池摆摆手,表示什么都不想说。身后的坝子里,一些骑兵掩面哭泣起来。许隆山的士兵脸上也过不去,泱泱的散了,刚才那个要抢的也放了手,匆匆的藏到人群里去了。
最后只剩个厨子拿了把刀,有些无措的站在那儿。
“去!”许隆山喝了一声,也走了。厨子吓得一缩脖子,但想起刚才那小魏大人悲戚的表情觉得这不是戏言,又谨慎的看了那群骑兵一眼,准备回去烧水磨刀。
谁也没注意到,拐角处站着一个马帮的汉子,他一直看着那个小魏大人,直到他离去。
当晚,所有的马匹都被统一送到一个固定的马圈,根据许隆山的意思全都标了主人,从官高的开始开刀。当晚,众将士吃到了热腾腾的肉汤,骑兵们似乎是认命了,步兵们也很沉默,但大家的身体确实因为这肉汤暖和了起来。
陈虎左右为难,拿着肉汤热了又热。
魏池吃了两口粗粮粥,这是薛烛特意吩咐厨子做的。魏池回来就蒙头睡觉,不敢多想别的。
今天魏池来得迟了,许隆山早就坐在碉楼等他了。自那日摊牌之后,今天许隆山的脸色终于是缓和了几分。难得大雪停了,天空竟然是满月。两人商讨了对敌策略后,有点冷场。
最后,许隆山站起身,做了个越举的姿势——摸了摸魏池的头:“难为你了!”顿了顿,又说:“今夜没雪,大人要呆在墙头,就呆吧。”
魏池裹着棉大麾坐了许久,直到后半夜,炮火声响起。
“你怎么下来了?”胡杨林看魏池脸色惨白,赶紧拦住他:“今夜有月光,漠南没什么大动作,已经压下去了……你……”
城墙上却是已经将敌军压制下去了,这么明亮的月光的确不适合夜袭。
城墙逐渐安静了下来,士兵们纷纷退回城楼,只留了少数放哨的。
胡杨林看魏池神情恍惚,说:“少湖……少湖?”
“嗯!”魏池有些说不出话。
两个人默默的走上了城墙,往上城门楼走去——这就是这一圈城墙最前伸的部分,站在上面就仿佛孤身站在战场里。
胡杨林不曾见过如此无助的表情出现在魏池脸上,以往的他总是那么的……那么的平静,就仿佛多大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中一般。
“不要伤心!”胡杨林解下披风披在魏池身上。
“我……是我亲自下令……我……”魏池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胡杨林看他将手掐出血来,赶紧握住他的手指。
“……我……我……”魏池哽咽不能出声,月光下,手背上的那个半圆伤疤煞是清晰,就仿佛利刀刻下一般。
“……我……我!”魏池移不开眼神,只觉得身体的哪个地方将要裂开一般。
“没事!没事!”胡杨林猛地伸开手,紧紧的抱住魏池:“没事的!没事的!”
魏池只觉得这寒冷是来自心底,我到底是怎样了?竟是连全身的知觉都不在了,只是颤抖,不停颤抖。那曾经的每一日,不敢回想,不敢回想。
哭了,原来这就是哭了……魏池突然想为了她、想为了自己哭个酣畅淋漓。
“我们要一起回来!”驯服她的时候自己曾这样说。
所以,她带着自己冲锋陷阵从未迟疑过。
然而……她现在已经……已经……
魏池知道逃不过的,她会知道么?是自己下令,是自己亲自下令……
“没事的!没事的!”胡杨林搂着魏池,听他压抑着声音,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呜呜的哀泣。
“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