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深算的苏广山虽然满腹愤懑,也绝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
尽管适才在众人面前已损了他平日说一不二,英明神武的首富颜面。
再次坐回阁楼书案前的苏广山,仔细回想起在府衙堂中与寇隼几人谈话间的一点一滴。
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合情合理,可是寇隼作为青州知府,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着实有些反常。说出的话语更是不够肃穆严谨,失了些许应当有的威信。
倒是一旁不入人眼的叶念安,时机把握地如此精准,还会丢下几句犀利又盛气凌人的狠话。
二人一唱一和,活脱脱地在自己面前唱起了红白脸,怎么看都觉得像事先演练过一般,配合地严丝合缝。
‘哼~’苏广山缓缓靠上椅背,叹出一口长气。
半月前,芙蓉楼酒阁里,本与叶念安有一面之缘,只怪自己当时没有火眼金睛一下识别出此人的直实本领。
虽然后来又与他有过几回切搓对弈,也领教了他精深的韬略和过人的智谋,可终究是轻视了叶念安的死囚身份。
天真地认为这位年少书生再有通天能耐,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经过刚才一轮折腾,自己已然在借粮这局棋中下成了劣势,沦落成青州城内最大的笑柄。
想到这里,苏广山为自己当日的骄傲轻敌后悔不已。
光府衙内来回几句对话,就让自己陷入了无比窘迫和恐惧中,短不过一杯饮茶的时间,便经历了从紧张到震惊、从震惊到恐惧,再从恐惧到侥幸的巨大心理波动。
他清楚分明地感受到了对面叶念安深不见底的谋略实力,这个人实在太过可怕。在他面前,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所思所想,似乎都暴露无遗,凭一己之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念及此,一阵恐惧瞬间向苏广山袭来。
明日就是交粮最后期限。日间在户曹处已悉数交空了近日来屯在自家粮库中的所有屯粮,剩下四百万石在龙兴寺扣着。
明明是我苏广山抵押地契、便卖田产,用真金白银去换回来的,可你青州官府偏派出一个死囚犯来说出这般尽失体统,不上台面、不作数的话,全是一副插科打诨、泼皮耍赖的市井小人作派。中国抗日先锋
愣没料到这只老狐狸经了昨日那一串丧兄破产的风波,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已恢复了元气,平缓了心境。‘苏青州’这名头果然不是虚得。
“哈哈哈哈!员外今晚定要好好放松才是,赏出青州元宵花灯的另一番意境!”叶念安接住苏广山的话继续胡话道。
堂上一干人此时已回到各自位置,寇隼坐在衙堂高椅上,一脸正色地说道:“苏员外,今日粮食打算怎么个交法?”
这话听在叶念安耳中,算一种解围。可换作苏广山,听见的却是一道难题。
苏广山收起笑意,“苏某年事偏高,怕自己老眼昏花,特将纸约带来与府尊共议。”
说完,抬起一张皱不拉几,满是可怜之色的老脸。
“昨日在户曹处,本官被暖阳照得昏昏欲睡,也没听清你们商量的法子。不妨还是由叶先生来给员外交付收粮的一干事宜吧!”
寇隼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又将烂摊子推向了叶念安。
众人听见堂上飘下的这句话,不由得都偷偷瞥向站立在宫燕旁边的叶念安,被问话的苏广山也包含在内。
“叶先生,您看如何?”剩下的半句紧跟而来。
“念安,遵命!”叶念安不以为然,淡定回道。
一瞬间,堂上紧绷的气氛似突然断开的琴弦一般,众人都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姿,静待着一台好戏的开场。
“苏员外,今日交粮不比报官,毋需拘谨,您快快请坐。我们坐下说话!”叶念安突然话锋一转,慈眉善目道。
苏广山听闻愕然乍起,一边寻了椅凳,一边隐隐担心起这个书生欲扯开的阴毒手段。
“若是念安没有记错的话,昨日员外交粮数额乃四百三十二万石。
纸约协议签下的总数额是七百万石整。
不知…这剩下的二百六十八万石,员外可是准备妥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