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三桂率领数万关宁铁骑突然到达京城的时候,清庭朝野一片哗然。
没有经过朝廷的允许,就私自带兵进关,而且就驻兵于城东北六十里处,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除非是想谋反或者是要“清君侧”,其实这两者根本就是一个意思。
虽然民间议论纷纷舆情如潮,但官方却很罕见的保持了沉默,就好像是真的瞎了聋了一样,竟然没有对此事表态。
吴三桂说是奉命入关,奉了谁的命令?
肯定不是朝廷的!
奉摄政王多尔衮的命令带兵入关,这已是个完全公开的秘密了。
摄政王一党和太后一党之间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早已屡见不鲜,但吴三桂的到来却撕开了以往那个“斗而不破”的局面,变得彻底公开化,也突破了原有的底线。
这足以说明,这场争斗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或者说已到了决战的最后时刻。
高层之间的争斗,不是一般的官员能掺和的,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状况,为了明哲保身,绝大多数官员都极力避免卷入其中,一个一个装聋作哑全当没有看到城外的数万大军,其实就是在观望风向,等局势进一步明朗之后再表明态度。
只要少数心思热切的幸进之辈,怀揣着“一夜暴富”的心思,或者是彻底倒向多尔衮,纷纷向摄政王献媚,或者是做出一副“大清忠臣”的嘴脸连连上疏,要求朝廷严惩吴三桂。
所有的这些动作,其实都是在提前站队,好搏个富贵荣华。
一路疾行,不顾一切的突进到京城,真正兵临城下之后,吴三桂这个把京城的局势搅动起来的始作俑者反而突然就变得规矩起来。
先是下令关宁军只驻守城外,绝不允许有一兵一卒进城,更不许有骚扰地方霍乱百姓的事情发生,否则的话就一定会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同时分别上疏朝廷和摄政王,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
按照吴三桂自己的说法,是因为接到了摄政王的调令,唯恐京城不稳,这才急切入关。
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事急从权”的无奈举动,希望朝廷和摄政王充分理解他的“一片血诚之心”和“拳拳忠诚之义”,若有责罚,“三桂愿甘领之”。
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话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可你带着大兵过来了,还怎么责罚?
尤其是在摄政王和太后之间的争斗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情况之下,谁也不会公然得罪这支非常重要的力量,全都在暗中布置筹谋,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早已暗流涌动,就差一个偶然事件作为导火索引爆这个大雷了。
和前几日疯狂赶路之时的情形完全不同,到了京城之后,吴三桂反而彻底的清闲下来,整日里躲在军中,完全就是一副悠闲从容不问世事的姿态,就好像他真是个与世无争的“隐士”。
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水,哼唱着他最熟悉的扬州吴曲儿,多尔衮就来了。
吴三桂专门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官服,顶戴花翎袍服煌煌,亲率部将随从远迎二十里。
远远的看到多尔衮的身影,踩着小碎步紧跑了几步,一大马蹄袖跪拜下去:“奴才吴三桂请摄政王金安。”
按照清朝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满人出身的官员才会自称“奴才”,汉官则是自称为“臣”,但吴三桂却在多尔衮面前使用了“奴才”这个称呼,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却别有一番心意蕴含其中。
吴三桂已经来了整整四天,却没有去拜会摄政王“聆听教诲”,反而让摄政王来找他,早已让多尔衮有些恼火,但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十分热情的样子,双手虚虚一扶,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发出爽朗的大笑:“平西王一路风尘远来辛苦,还请的哪门子安?免礼免礼,坐了,坐了吧。”
虽然多尔衮已经说过了要他“免礼”,吴三桂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全礼,然后才“谢座”。
却又不敢坐实了,只是用半个屁股虚虚的“落”在坐器之上。
这个姿势非常非常的辛苦,不一刻就腿脚酸软腰身发麻,满头满脸都是淋漓的大汗。
看到吴三桂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多尔衮心中甚喜,摆出一副“主子体贴下人”的和蔼神态:“平西王并不过于拘谨,自在些随意些才好。”
“奴才不敢在摄政王面前孟浪。”
“平西王啊,我这来呢,一来是为了看看你,再者也是为了送些劳军之物。大军远来不易啊。”
所谓的劳军之物,除了传统的酒肉仪礼之外,还有专门调拨出来的一笔钱粮。
凭着多尔衮的手令,可以到有司衙门去领取。
这分明就要吴三桂长时间驻守的意思。
“这一回把你从关外调到关内,奔波来回,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吴三桂赶紧站起身来打了个千儿,满脸都是忠贞无二的表情:“奴才愿为摄政王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
“我知道你的忠心,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你调回来。”摄政王故意做出“我很信赖你”的样子,拉着吴三桂是手说道:“肝脑涂地就免了吧,只要是实心用事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世世荣华代代富贵,我大清的天下,还全都指望你们这些人呢。”
“摄政王如此恩宠,奴才感佩莫名不知如何是好。”
“起来吧,起来吧。”多尔衮说道:“你这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