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听竹儿禀报说玉录玳拉着宛婧去了御花园湖畔纳凉了,温皙便嘱咐了叫膳房备好冰碗,瞧着时候,大约该回来了。
“怎么这几天总是去御花园?”温皙不禁喃喃自问,虽说湖畔凉爽,只是到了晌午时候也颇为闷热。这几日每每回来的格外晚一些,且最爱大中午跑出去。
“去瞧瞧。”温皙起了疑惑,便叫小鹿子准备肩舆华盖。
御花园湖畔水榭,玉录玳直溜溜着大眼睛盯着黑白交错的棋局,忍不住指手画脚道:“婧姐姐,那里!那里!吃掉、吃掉!”
宛婧无奈地叹了口气,“六公主,观棋不语真君子。”说着手中执着的棋子落在了另外一处。
玉录玳嘟囔着嘴巴,“明明可以吃掉那个子...”
“是啊?为什么不吃呢?”温皙也很疑惑,一只手搭在了玉录玳肩膀上,脖子伸长了看着棋盘道。
“姑姑?!”宛婧手一抖,差点下错位置,急忙起来行礼,“您怎么来了?”
和宛婧的对弈正是成妃之子七阿哥胤祐,也急忙行礼道:“见过贵母妃。”
“在外头下棋,也不嫌热?”温皙挑眉问道,手里轻轻摇着团扇。
宛婧身后有贴身侍女绿芍、绿药给打着扇子,七阿哥只带了个模样敦厚的小太监来,都密密地沁了一头汗。宛婧急忙用随身带着的玉色折枝绣帕擦拭额头眼角的汗水,道:“水榭还算清爽。只是今日燥热无风,才出了些汗。”
皇子阿哥们也忙得很,也就晌午最热的时候能稍稍歇息一会儿,而玉录玳每每拉着宛婧快中午了才跑出来,原来也是有缘由的。七阿哥已经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各自高高的,颇有几分儒雅温秀,虽说文采在众多皇子之中并不出挑,却是人缘极好的。人长得也好。爱新觉罗氏一脉相承的的丹凤眼,旁人有的长得威严、有人长得妩媚,他却长得十分秀雅,鼻子嘴巴更像成妃一些,脸蛋孩子的稚气还未曾全然褪去,却是一个翩翩少年了。
“一晃眼。全都长大了。”当初的七阿哥,脚还没好利索,走路都不稳当,只爱窝在成妃怀里,不喜欢跟人说话。脚渐渐好了,虽然不能骑射。但是行走起来也与寻常人无异,人自然也开朗了许多。
“都这个时候了。七阿哥怎么不去读书?”温皙疑惑到,中午歇息时间很短,只能吃个午膳罢了。
胤祐笑道:“贵母妃忘了,午后有一个时辰的骑射时间,我是不必去的。”
温皙哦了一声,这是康熙特许的。他说得如此坦然,看来已然是抛却自卑了。不能骑射。便是大位无望,不会卷入夺嫡之中。也能过得闲散一些,将来一个亲王之位是跑不掉的。
“大中午的,成妃也肯放你出来受热?”而且还只带了个小太监来,可别是瞒着他额娘才好。
胤祐脸上挂着温敦的笑容,道:“额娘自是知道的。”
温皙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宛婧,“就算出来,也该带个出来给你打扇子,夏日热,晌午就更热了。这种事儿,你的庶福晋和侍妾都不上心吗?”顺便斜眼披了一眼宛婧的神色。今年选秀,成妃给七阿哥选了个出身稍稍不错的的巴尔达氏为庶福晋,太后之前赏赐了一个自己宫里的宫女给七阿哥做侍妾。七阿哥才十四岁,就已经有两个女人了。
胤祐急忙拿袖子擦了擦一头的汗水,“儿臣不喜欢叫她们伺候着。这两日额娘有些招了暑热,儿臣便都叫去伺候额娘了。”
温皙和胤祐谈论他的庶福晋和侍妾,宛婧也无甚异色,若非是没对七阿哥有格外的心思,便是根本不介意妾侍之物了,微微叹了口气,便吩咐竹儿把带来的冰碗给玉录玳、宛婧和七阿哥用。
温皙瞅着那黑白交错的棋局,看得有些眼晕,这么密密麻麻的一局只怕是下了很久了。棋子为黑白玉棋子,是康熙所赐,温皙转手给了玉录玳,没想到被她给带来了。棋盘却并非承乾宫的东西,虽只是黄花梨木的,却看上去用了不少年份了,想来是七阿哥的东西。
温皙团扇指了指西面边角一处,已经围三,却不吃,便问道:“方才怎么不下在这里?”那样的话白棋就可吃了黑子了。
胤祐不禁笑得有些异样,便抬手道:“贵母妃可以下下试试看。”
温皙哦了一身,随手从装了白玉棋子的香樟木棋罐中抓了一枚,温皙不会食指中指夹棋子,只会再加拇指捏着,哒一声落在那儿,取下中央的黑子。胤祐随即在一侧落下一枚黑子,脸上笑靥愈发浓了。
“咦?!”温皙使劲眨了眨眼睛,“我被围住了?!”周遭黑子不知怎么的居然连成了一片!一子落,便改变了西角的形式。
宛婧便解释道:“哪里是七阿哥设的一个陷阱,若为得一子,而失一阵地,大大不值。”
温皙讪讪一笑,很是不好意思,问道:“可以不可以悔棋呀?”说完,便觉得脸上烫得慌,以前更康熙下棋的时候就常常悔棋,可是现在跟个小孩子下棋,居然也好悔棋,难免脸上发红。
胤祐道不觉得什么,说话温润儒雅,“自然可以,方才说了是让您试试的。”于是便收回那颗棋子。温皙也立刻放回那颗自己吃掉的黑子,一切回归原位。还是七阿哥好说话,康熙小气,每次悔棋他都大呼小叫不肯,说什么落子无悔大丈夫,她是一介妇女人士好不好?充什么大丈夫?温皙自然是最没有棋品的了。
玉录玳嘟囔着红润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