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庞雨是请教阮大铖,他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更好。
“在下留在安庆,非是眷恋乡土,而是因安庆乃我南直门户,无论水陆皆是必争之地,从湖广和南直隶往来,走安庆是最便捷的道路。
从此次流寇入侵看,其优势在速度和出其不意,正面交锋则未必强悍,要破流寇,首要在要害地方阻截其流窜通路,没有通路就谈不上速度,咱们安庆便是这要害地方。”
阮大铖一拍腿,“庞小友与老夫所想相合,可惜难以上达天听。
安庆设军一事,老夫在怀宁略有耳闻,去年张国维刚上任,便特别留意安庆,曾上书皇上,言及安庆卫年久飞驰,军户流散殆尽,希望留饷在安庆议设一军,皇上批复说有军卫自该整顿军卫,而非另设新军,就此没了下文。
若是想在安庆设军,首要是张国维发下兵额器械,此次安庆受创必重,南边数县没有城墙,定已经失陷于流寇,而庞小友夜袭流寇斩首上千,对张国维乃是雪中送炭,他必极力渲染桐城大捷,以补他失陷数县之过,此时庞小友若投军,得个武职不难,但营号分不出来,只能是安池兵备道原设营伍,分出一支给庞小友。
若是想要另设营伍,且粮饷充裕,还得皇上那里同意留饷,直接由南直隶供应。”
“那请阮先生指点,如何才能跟皇上说得上话。”
“最便捷的,便是通过桐城在朝的京官,由他们上疏,但是嘛,京官在地方上看着威风,在京师能实在说动皇上的,也并不多,若要有分量的话。”
阮大铖摸着胡子沉吟道,“庞小友你得找何老先生,他虽已致仕,但朝中多的是人可以为他投递奏本。”
庞雨哦了一声,阮大铖说的何老先生,就是桐城曾官至阁老的何如宠,去年还差点当了首辅,至于为何最后没去,庞雨并不了解原因,但至少说明何如宠在朝中地位很高,他即便退休了,说的话还是有份量的。
“张国维、何老先生那里,阮某都不宜相助。”
阮大铖叹口气道,“东林一系与老夫的过节,庞小友也是听过了。”
庞雨想起认识的方以智、钱秉镫、孙临这一伙复社的士子,不由开口问道,“那从复社入手又如何,我常听人言,东林复社一脉相承,他们是否能跟张国维、何老先生那里说上话?”
阮大铖大笑两声,“庞小友万勿作如此想,东林是东林,复社是复社。
东林在南直隶的首领是钱谦益,复社首领是张溥,都不是好…复社近年声势惊人,不知者说复社如日中天,明眼人却说招摇未必是好事,东林中有人恐怕也是如此想的。
天下便是那些名利,你多了我便少了,两派各有心思,看似一脉,根上却不是一脉。
眼下若讲朝中势力,复社还不配与东林相提并论。
总之你若是要走东林的关节,万不可通过复社,否则恐适得其反。”
庞雨听阮大铖言犹未尽,但又没有要继续细说的打算,知道阮大铖也许是有顾虑,还没到跟自己无话不谈的地步。
庞雨站起道,“谢过阮先生提点,看来无论文官武官,都要往南京、苏州走一遭,届时还要叨扰先生。”
阮大铖也站起道,“老夫与庞小友一见如故,不可说叨扰二字,来了南京理所应当老夫尽地主之谊,能襄助一二之处,老夫绝不惜力。”
庞雨道谢之后告辞而去,阮大铖送他到了大门,看着庞雨匆匆远去,阮大铖神色有些复杂,这个小衙役总能给他一些不同的感觉。
待庞雨的背影消失,阮大铖突然一拍脑袋,“哎,我那守城之功都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