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蓝衫胖子一下子被少年粗口呛住了,气得肥脸胀红,却又自持学子身份,不好反诘对骂。
桂园内登时一片哗然,首席雅座上正襟危坐的高先生,亦是脸色不悦,三公子靳燕溪微微摇头,一脸的无奈。
“陆羽居”店主,那位峨冠中年人脸色难堪了,走近陈楚材抱拳一揖,说道:“这位兄台,此地乃是清雅之所,粗口谩骂有失身份。”
“嘿嘿..........”
少年一声冷笑,答道:“圣贤有书云:施狗尾以牛粪,奉芝兰唯暗香!这死胖子连狗尾巴花都不如,值得本少对之彬彬有礼?难道西荒女子便没人格,由得他满口泼粪?更何况,燕溪公子与飞蛮部姻约尚在。”
“这个........”
峨冠中年顿时语塞,他也不知道哪本书上有这番圣贤谬论,但自己也不能当众承认不知啊!
不得不说,陈楚材虽然出口粗鲁,咄咄逼人,但有先贤典据,还连带扯上三公子之婚事,一下子就让众人感觉其骂的对啊,是蓝衫胖子有错在先的。
旋即,雅座间唏嘘不停,连靳燕溪都向那混账胡涂,投去了恨恨的一瞥,让死胖子毛骨悚然,自知无形中得罪了澜沧郡青年楚翘。
陈楚材却是不管不顾,挺了挺胸,朗声开言:“西荒儿郎铁骨铮铮,沙场铁血无惧,归来把酒而歌,岂容尔等小视?既然有人请我显摆,今日便让诸君开开眼界!”
这般说着,少年又大声喊道:“本少可不喜无病呻吟,亦不爱那蚊蝇小字,请抬上笔墨书架,摆出狼毫大笔、八尺整张,唯有挥毫泼墨,诗行天成!”
陈楚材如此作势,其实是在暗作计较。
仅凭自己信口胡掐出几句歪诗,自然难入一众文生法眼,陈某人既然出手,定要技压四座,惊艳群芳,给可怜的飞蛮部争一争面子。
行吗?
当然能行!
重生少年虽然自身文才不够,可脑子里装着前世熟读的“诗仙”、“诗圣”名篇不少,随便拈(偷)来一首,对付在座诸位,应该绰绰有余!
之所以还要摆弄书架笔墨,那是在争取时间,毕竟丢书太久了,得在脑中捋一捋,找出一篇应景的诗文才好!
......……
什么.........以狼毫大笔、书八尺整张,那可得须六阁文生功底,才能勉力为之!坏脾学长傻妹子
皓首书生高先生,拢了拢花白鬓发,眉宇间目不转睛。
老人一生饱读经纶,一心儒道堪堪晋阶二品儒士,文学功底自是不弱。开篇两组排比长句,如挟天风海雨迎面扑来,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浩然之气汹涌而至,波澜壮丽而气势磅礴。
此情、此景.........正是描绘的澜沧山脉巍巍山河,却又精确刻画了老人此时的内心世界啊!
这个挥毫抒发的少年,竟具备如此豪迈之高端气概,真是来自于西荒蛮原吗?
老人狐疑之间,又看见羊皮纸上风云再起.........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好文章........豪迈、大气!说到本公子心坎上了。”
连那黑瘦青年张宽,都大声喝彩起来,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被蛮夷少年新出三句深深感染上了。
然而,挥毫的少年依然神色平静,脚下闲庭漫步,手头奋笔疾书。
——陆羽主,高先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诸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陆羽居”峨冠店主已经坐不住了,寥寥数字,让他想起了少年时日的追求,想到了人到中年的无奈,甚至对自己心向儒道之决心生出了疑问。
他本是一个醉心儒道的读书人,可惜限于资质止步于九阁文生,再难寸进,如今开了间茶舍以文会友,聊以慰藉难夙之志。
而雅席中央,精彩还在继续,重生少年竟呈狂妄之态,猛灌了一碗香茗,笔落墨畅,扬首而歌。
——胥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公子何为轻言诺,径须沽取实君名。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君携手仙古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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