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高台上,叶如意看着叶家族长离去,静默了好一阵子,她的内心在挣扎,救与不救。
六百余年,多少代后,血脉上虽然还是叶家,可是这血脉早该冲淡,自己是青丘山的野狐,转世而来,与这凡人的血缘早该了结。
可是,为何看着叶家人受苦受难,心还是会痛,还是觉得割舍不开,这是为什么?血缘一旦种下,便没有消结的可能?如果没有推倒君安上人的塑像,是不是自己早就忍不住去求他,让他出手?
叶家,叶家,她在高台上渡着步子,看天空,看丛林,她的心软了,掩面而泣,心已经在揪着,可是却又狠下心,是了解的时候了。
马芝一直看着师娘,能够知道她内心在肝肠寸断,他不解,凡人们的血缘,凡人们的传宗接代,到底是什么样的逻辑,却根深蒂固。宗族,就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去,这也是造物主的安排?
他想上前安慰,告知那个族长内心的想法,他的睚眦必报,他的毫无旧情,但想想还是算了,真相往往更残酷,她若知了,会不会被打击?原本她内心还念着旧情,若说了,她心灰意冷,或许会更决绝,对这凡人世间再无寄予希望。
好在,叶如意也就悲伤一阵子,就提着裙摆挺着肚子缓慢走下高台,回到画架旁,人坐下来,开始继续画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孩子们,让他们嬉戏,让他们开怀,借此平缓情绪。
马芝跟着走过去,有点瞻前顾后,但不想她一个人伤感,好一会说“你若还体恤他们,我就救了他们。”
“不,不用。他们推倒你的像,改供奉了那个狗屁新皇,我就不再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即便血脉上,好像还是我的后代,可是人情冷暖并不会因为血脉相连而有所助益。”她情绪已经缓和下来,600多岁,足够一个人超脱血脉,超脱lún_lǐ,那些子子孙孙们到底和她有多么深刻的联系,时间到了,也会淡化,就如血脉经过一次次联姻一代代更进而淡了很多。
况且,她久不世出,对于叶家,知道她的存在不过五指之数,后人对她应该全无情分可言。即便知道她存在的那几个人,就如族长,他看似尊敬,但内心里早不曾在意这个老祖宗,若不是出了意外,他或许压根想不起有这么一个老祖宗。
马芝也不规劝,族长那些恶毒的心思已让他反感,正等着他去告发,让事态并不像300年后那样发展。希望经他的嘴,产生变数,那样让曾经命中注定的事情都有变化,例如阮细柳出生后,她没有去太乙门,而是跟着她母亲平平淡淡就好。不曾修真,不曾经受太乙门之变,那么她就不会想着复仇,也就不会拼命修炼。
一个变数有了,就会有更多的变数。师娘一成不变的生命轨迹将会发生变化,她的心随着儿女的成长而改变心路,浩淼水域上的自尽应该不会发生,这样马芝也不会触动神罚之箭。阮细柳如果不入太乙门,那么太乙门的纸鹤也不会带她去百花谷,那么就不会招惹太子俊这个大敌,马芝也就不会出百花谷,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是非。当然,阮细柳最后也不会发疯,而捉了鸟公子它们。
这之间,有许多并不能常理度之,而且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三百年后,会是原来的样子吗?马芝姑且信之。
只不过,马芝宁愿希望自己永远在百花谷。百花谷依旧是百花谷,他和小伙伴会继续开开心心地生活其间,会继续吟诗作对,会继续开舞会,人虽然懒懒散散的,却没有不快活,更不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险。他想着,内心里一片枯寂,命数能改变吗?如果在此时添加变数,三百年后历史会偏离最初的命题吗?村韵
赵媚也不看来人,依旧往嘴巴塞着果子,对于眼前的血腥场面,她见惯了,倒也不觉得恶心。人静等着年轻的仆人过来。仆人几百米外就下马,跑着过去。相距百米的时候跪在地上,然后两膝交错跪伏着前行,直至停到离公主十米的地方。他望着公主肩膀处卧着的小蛇,虽早有耳闻,却依然胆战心惊。
“公主大人,叶家并没有投奔妖怪,但叶家有一个六七百岁的老祖宗,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她或许就是你想要的。”那仆人气喘吁吁说。
“六百岁的老祖宗?”赵媚站起,一脸诧异,凡人能够活六百岁?修真者?她目光犀利,盯着叶家仆人。
“嗯,我们族长说的。叶家的发家致富,就是因为出了这个老祖宗。”那仆人见过大场面,此时传达族长的话,却说得滴水不漏。
“那好,带队,我不信,就是想验证她到底是妖还是鬼怪。”赵媚表情难得凝重一下,说完她就准备走路,两个太监忙过来搀扶。
如此,广场上的杀戮停下,但赵媚还不等上轿子,扭头说“这群废物死不足惜,都给我一个个砍了。”
刽子手一听,手起刀落,又是一个人头落地。那个年轻的仆从惊呆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跪着的叶家人终于忍不住了,骚动起来,几个带血性男儿挣扎起来,喊道“干她娘的,不就是一个傻逼,杀了她,挫骨扬灰。”
有人带头,那些没有被吓住的叶家人就站起来,赤手空拳冲向赵媚。赵媚早料到此等情况,她肩上的小蛇飞起,几个呼吸间。站起来、跪着的叶家人都倒伏地上,他们脖颈处都有两粒米大的血洞,流出乌黑的血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如盛放的罂粟花香。
那仆人没有被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