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这边哭着,看着贾蓉,想到贾珍,心里那也是一个恨。可是尤氏到底不是凤姐,做不出这些来,不过是自己呜呜哭一场罢了。
宁国府中众姬妾丫鬟媳妇这会子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有大胆的陪笑求说:“二奶奶最圣明的。虽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奶奶也作践的够了。当着奴才们,奶奶们素日何等的好来,如今还求奶奶给留脸。”
说着,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一面止了哭挽头发,又道:“出去请大哥哥来。我对面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娶亲,这个礼我竟不知道。我问问,也好学着日后教导子侄的。”
“婶子就原谅这一回罢,都是我们的不是,是侄儿的不是,侄儿给您磕头,求您饶了这一回罢。”贾蓉听凤姐这么说,别无他法,只能跪着磕头,只磕的额头上都红了一片,凤姐这才让他住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就只能是‘胳膊只折在袖子里’,总不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如今已经闹到了官府里,只有尽快的托人了结了这事儿。国孝家孝两重孝,在这档口上停妻再娶,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把一家子的老脸面子都丢了,还要跟着吃官司。”凤姐知道今日闹到这里便也该结束了,再闹下去也是闹不出什么了,因此只是缓和了语气。
索性自己大闹这一场,到底也是出了气。何况这事儿说来说去也总是贾琏的不是多,要不是他看着尤二姐貌美,才生了别的心肠,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宁国府的人固然有错,可是都到底也不如贾琏的错多。再者也是自己疏于防范了,要是自己能警醒一点子,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弄到这般寒心的地步。
听了凤姐语气有些缓和。尤氏这才算是稍微安心一些,只是忙就道:“有什么吩咐妹妹只管说,我是个素来没主张的,如今就单凭妹妹做主。妹妹既然这么说了,少不得要劳烦妹妹出面费心费力的把外面的事压住了才好,要不然闹大了,大家都没好。”
“既然已经告下了,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虽然说都察院的大人和我父亲有些交情,可是也不是不打点便能了的。少不得要我们家花些钱了了才好。”凤姐倒是也不拐弯抹角的说。
尤氏如何敢说个不字,何况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不一定就会连自己府中的人也牵连上了。罢了。就只当是破财消灾吧,谁让他们爷们闹出来这一笔糊涂账。因此便让人去取五百两银子来给凤姐。
贾蓉到了这时候也定下一点神来,便想着,这张华是什么人,怎么就敢这样大着胆子告荣国府。心中想着便说了出来。
“我也是让人去打听了,才知道这张华不过就是个无赖花子,如今正是急了,冻死饿死也是个死,现在有这个理他抓着,纵然死了。死的倒比冻死饿死还值些,怎么怨的他告呢。这事原是我们家的不是。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俗语说:‘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穷疯了的人,什么事作不出来。”凤姐早就想好了说辞,岂能被贾蓉问倒。
贾蓉听了倒是也觉得有道理。便忙说道:“婶子说的极是,要是别的人倒是还好说。只是张华这样泼皮无赖的人倒是难对付。我想着他也不是打算让二姨回去给他做媳妇,不过就是想着和我们家要些银子罢了,如今少不得我们家里还要使些银子给他,断了他告状的心思。”
“事已如此,只能这样了,只是这银子却不能给他,要不然得了这一回还能不想着第二回第三回?长此以往,为了这事儿岂不是没完没了了。”凤姐倒是有自己的主张。
尤氏无奈,只能又让人拿了三百两银子来交给凤姐。又道是这一切都全权交给凤姐处理,不管如何,只要平息这件事儿就好,要是银子不够了再来找自己。
凤姐也不客气,只是照单全收。她虽然今日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了许多,可是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心里头堵得慌。难道说人守不住了,就不能多守一些银子不成,既然有人愿意给,自己只管收着便是。
“还要请婶子多为了我们家里操心了,原是因为侄儿糊涂,可是婶子最是疼侄儿的,就请婶子多疼侄儿一回。”贾蓉也是再三磕头赔笑。
“旁的倒是也就罢了,都好说。只是如今还有一样,你二姨在外面住着,别人不免就要说我不贤良,逼得你二叔在外面有人,传出去总是不好听。我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人,如今便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府中的名声,也要去接了她回府。”凤姐缓一缓,又说道。
贾蓉听了这话,只是一愣,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是二婶子说的话?二婶子什么时候大度到能容人了?居然要把二姨接到府中来住?可是要是她接了二姨来府中,自己还怎么能见到?这可不成,二姨还是在外面住着的好。
心下想着,贾蓉忙就说道:“婶子虽然是一片好心,可是此事却不妥,要是被老太太和太太们知道了,只怕是不好收场。”
“我也不是没想过,我寻思着这事儿要先瞒着老太太和太太们,就让她先住在园子里一些日子,再找机会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凤姐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道。
凤姐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主张,放着这么个人在外面,自己看不到摸不到的,不一定怎么挤兑自己呢,倒是不如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看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看看她还怎么成日价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