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在戏文中再寻常,再普通不过的事对钟缨,却是万分的遥远。
清棠沉默放下了手,钟缨扬唇一笑,低低说了声:“多谢。”
他举起刀,重复着在他心头不知模拟了几百遍的动作。
刀起,刀将落。
“等一下。”清棠猛地出声喝到。
钟缨并未回复,但手中的动作却忍不住顿了一下。
清棠找准空当,欺身上前,侧掌砍出,正中钟缨的手腕。
夺过钟缨手中长刀,她拉过男子的手臂,跟着便将他的两只手反绑在了身后。
“你打不过我,所以,慢慢等。”
女子脸上依然冷若冰霜,她牢牢制住钟缨,就差按住他的脖子,把他和寻常犯人一样压着。
“清棠,你……”钟缨咬着牙,使劲想挣脱灵师的束缚。
“我让你,等。”清棠的目光飘向远方,落在赶来的一名男子上。
“威远大将军对上不忠,对下不仁,圣上容忍许久,今日下旨,举族……斩——”
“斩?”钟缨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七殿下怎会如此做?他刚刚掌权,正是要安抚各大世家的时候……”
“国要没了,还要世家做什么?”清棠松开了手,掌心运起灵力,一掌破开门锁。
“现在的七殿下心里应该想的,只有如何最快地将兵力聚拢。”
一连数日,京城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许多豪门世家皆被抄了家,收了性命。
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唯一在京城的两名皇子中,四皇子杨卿鄀不知所踪,唯一能扛起责任的,只有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昭王殿下。
百姓们在飘散的血色中瑟瑟发抖,而京都的氛围也越来越紧张。
原先城西的流民大批被收编,有灵力的人被另外挑出,普通人日夜操练。
分散的军队被聚集,派上城墙驻守。
现在的当权者,似乎是在抓紧一切时间,加固这座不久前还笙歌燕舞的都城。
“环谷关被破!拓跋宁率领的安军,不出三日就将到达京都。”
杨卿珏端坐于高堂,手里拿着文书,听着斥候急切地汇报。
“西南方向的军队呢?”
“约莫还需七日。”朔望答道。
“七日”杨卿珏点了点头,提笔朱批,换过另一封文书。
“既然答应了三哥,我便依言帮他守上十日。”
朔望喝退了斥候,再看杨卿珏,终是小心翼翼开了口。
“殿下,那十日之后呢?”
杨卿珏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沾墨的笔尖重重落下,砸在了宣纸上。
“十日之后,生死有命。”
朔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刚打算开口,却看到有一侍卫小心翼翼地从外进来,向着高高在上的那人跪下。
“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杨卿珏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
“来的人说,他叫萧岐。”
朔望忍不住抽了口气,抬眼看同样放下笔的杨卿珏。
当时的公子说,如果叶大公子七日内醒不过来,那便谁也无力回天。
自从接手杨卿翰未处理完的事务,殿下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出这座大殿了。
自然,他无暇去照顾叶笙。朔望虽有心,也只能加强城西院子的守备。
七日早已过去,若是来知会叶大公子清醒,未免太晚了些。
也不知萧岐这次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有请。”朔望听到杨卿珏这句话后,不由得屏息凝神。
藏青色的衣袍从眼前晃过,从门外进来的人和半月前相比,明显瘦了许多,连眉目都染上了几分尚未消退的病气。
朔望的一口气,愣是没能吐出来。
那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容,可眉眼却是弯弯的,修长的眼角略翘,乍一看风情万种。
来的人,不是萧岐。
“见过,昭王殿下。”
“春潮现,援兵迟。城池破,尸骨寒。宁国灭,天下乱。”
叶沁梅的声音,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
她明明在预言着一个国家的命运,在杨卿鄀耳边,却宛若花期少女天真而又娇俏的呢喃。
“大祭司阁下,您既然看见了天意,您现在的行为,又如何解释?”
能自由出入神殿的男人站在神殿的正厅外,看着叶沁梅以灵力为笔,缓慢而有力地在殿堂内画下重重一笔。
叶沁梅翩然转身,她的笑颜像是要与这神殿融为一体。
“我要,逆天而行。”
这个符阵,她画完了。
直到这一天,杨卿珏都任由那个女孩儿睡在昭王府。
叶沁竹身体里的灵力被压制得很好,在她沉睡的半月里,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的异常,便是她一次也没有醒来。
昭王府安静了许久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杨卿珏站在房间外,残阳把他的影子投到屋内。
他吩咐人打了水,往水里撒了药粉,缓缓净了面,走向躺在榻上的少女。
他弯下腰,细细打量着那一如既往的睡颜,随后轻轻一勾唇,起身回到书房。
他写了很长的一封信,交代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不自觉地,他落笔很慢,一字一顿。
开始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写到后来,他忍不住加了几句自己的调侃。
叶沁竹看到这一段,会想些什么?他写上去的评论是否正中下怀。
会的,因为竹子便是如此的心性。
杨卿珏也不记得自己写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