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思绪万千,钟缨的脚自己迈着步子,登上城墙。
这几日,南城门有昭王杨卿珏坐镇,吴庸在东、南两座城楼间穿梭,时常不在他身边。
钟缨不是灵师,他不了解杨卿珏把身体里的灵力还给叶沁竹后,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只不过,看着杨卿珏宁愿无休无止,宛如一座石像般站在原地,也不愿走动,钟缨就能猜出大概。
可能对于此时的杨卿珏来说,举手投足,都是噬心之痛。
“殿下。”他向杨卿珏一拱手,行礼道,“萧岐醒了。”
“如何?”杨卿珏的眼底泛起淡淡的青色,但看上去还与常人无异。
“我得到了一个好帮手。”钟缨自豪地笑笑,庆幸自己冲出内城的正确。
“那可真是恭喜。”杨卿珏笑了笑,努力抬臂拍了拍钟缨抱拳的手,“只是萧岐其人心性不行,还需培养。”
“那是自然。”钟缨叹了口气。
“今天是第八天了。”杨卿珏向前走了两步。
钟缨原本打算去扶,但看到他平稳的步伐,最终收回了手。
“三殿下该到了。”他接了杨卿珏的话,上前几步,去看城下依旧乌压压的人群。
几日过去,安军虽然还是会定期攻城,但明显士气上被削弱了不少。
现在的他们,围着这座城池,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等三殿下到了,殿下便也可以好生歇息几日。”
钟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许是因为自己每天和这个人站在一起,都觉得杨卿珏在和阎王挣命。
灵师的痛苦,钟缨完全不懂。
“起码,殿下还欠叶三小姐一个道歉。”他长眉一挑,去看飘扬着大旗的安国军营。
突然,钟缨的视线被牢牢锁住。
他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插在营前旗杆上的一颗人头。
那颗头颅在风中招摇,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这么一个死人。
钟缨怕自己看得不仔细,于是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
他觉得自己腿一软,差点儿就摔在地上。
那颗头,那张脸,他太过熟悉,以至于不需要凑近端详。
叶三小姐,叶沁竹。
“也对。”他的耳边传来杨卿珏的声音。
杨卿珏抬起僵硬的手臂,有些故作姿态地扶了扶额头,无奈抱怨。
“我还得去向竹子讨饶……”
钟缨扭过头,看着杨卿珏。
他看不见吗?
还是根本没发现?
那是叶三小姐……
他想冲上前,揪着杨卿珏质问。
你看不见吗?
叶三小姐在那儿,那个把你挂在嘴边的三小姐,那个你口口声声视她为珍宝的叶三小姐。
她死了,头颅高挂,你竟然没有发现?
但他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
一是知道杨卿珏是个将死之人,他没必要再去折磨他。
二是,这个时候看不到,不是什么坏事。
他甚至有意地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杨卿珏的视线。
远处,传来一声清澈的鸟啼。
元宁放下信件手突然停住,他侧耳倾听着这声尖锐的鸣叫。
站在元宁肩膀上的鸾鸟不安地扑腾了两下翅膀,紧张地叫唤了一声。
“是姒凤?”看着青鸾的举动,慕容修仪修长的指甲搭上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眉目间添上一丝惊愕。
“是姒凤。”元宁扔下了手中的信纸,疾步走向门外。
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
太子拓跋渊,薨。
杨卿珏眼里放出光彩,他抬起那只干净无暇的手,高声喝令:
“弓箭手!”
听得命令,早就准备好的士兵迅速将弩箭放在马面上,扣动扳机。
一批一批的箭雨趁着灵师的灵力骤然消失之际倾斜而下,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扎得血肉模糊。
“开城门。”钟缨看见杨卿珏转过身,他的声音在惨叫声和激动的呼喊声中分外清晰,“迎敌。”
京城,很难守,这是钟缨的见解。
它不似其余关卡,地势参差不齐,足够将士藏身。
京城,只是一座城,没有任何外力。
这城破了,便是破了。一个城的人,死了,便是死了。
如果要钟缨来估量,安国几十万的大军围城而攻之,京城三日内,必破。
他再往叶沁竹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颗不知摆了多少天的头颅已经被摘下,再也看不见了。
安国的军队,自最末尾开始溃散。
这一征兆,在南城门尤为明显。
西南有二十万精兵,杨卿檀一路走来,招得士卒十万。
三十万人马,分为四路,如水坝开闸,倾泻而至。
西南来的人马精通武斗,一看便知是长期练习的后果。
虽然安国的普通人也精于此,但那些高阶灵师,一看便对这种纯粹的战斗方式很是不适。
钟缨,文可,武不行,他只能站在城墙上俯视下方。
人群的骚乱始于一瞬,随机便像沸腾了的水一般,传遍了城外的各个角落。
和每一次的攻防战一样,血雾再次蔓延。
但这一次,是在城外的空地上蔓延。
钟缨看到了一个人,银盔,银甲,雪袍白驹,舞者一杆长枪,逢人便挑,遇敌即刺。
有人自不量力上前,顿时被整个捅穿,带着血窟窿瘫倒在地上。
宁国战神之名,名不虚传。
随着喊杀声,南城门开了。
钟缨神色一紧,伏在城头向下观望,就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