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杏桥村,我依然没有从五乘带给我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墓碑上写的是恩师五乘之墓,也就是说爷爷把他的老师杀了,还立了个碑。
虽然我的想法有点大逆不道,可脑中还是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这与当婊子立牌坊没什么区别。
怪不得老黄牛知道我要从另一条路上山后惊恐之极,它应该知道爷爷的敌人就在山上。
先不说爷爷为什么杀自己的老师,毕竟那是过去的恩怨,何况亲人犯法,心底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包庇一下,不管谁对谁错,我都担心爷爷被五乘伤害,进了村经过坡池时,我忽然大叫起来:“大师,我跟你说个事,你看这个小池塘,里面有个水鬼,我从城里带来的,你要是不放了我,一会我叫她出来弄死你,那可是我老婆变得水鬼,最听我话了!”
树猴子“假......假”的叫了起来,大爪子在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三下,我当它是恼怒了,可五乘却在前面哈哈大笑,也不知道鬼有没有眼泪,反正他是煞有介事的摸摸眼角,摇着头对我爽朗道:“小伙子,我第一次见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指着另一条河对我说,他老婆是河里的鬼,要是我敢动他,就出来弄死我,不过我却知道,河里的水鬼,也就是你的大奶奶,是被你爷爷推进去的。”
五乘一步步靠近我,脸贴脸对我很玩味的说:“你的老婆在里面?可知道在树林里见到的双头蛇是何物?是你老婆派来抓你的,要是你喜欢,我送你俩团聚!”
五乘的话像是刀子扎住了我的喉咙,无论是爷爷的往事还是双头蛇的来历,都让我对五乘生出极大的恐惧,他什么都知道,让我有了赤身luǒ_tǐ在他面前的无力感。
见我不回答,五乘满意的带着我进村,从我上山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此时已是炊烟飘渺的晚饭时分,村口玩耍的孩子都被大人唤回去,不然一定有人被树猴子吓死,可这样一来,连个给爷爷报信的人都找不到。
不知是爷爷家是村口第一户的原因,还是五乘本就熟门熟路,他直接推开黄土围墙上的木门进去,树猴子在后面把门关上,后背死死抵住,右爪子仍抓着我的领子。
我想呼叫来着,可看到爷爷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写满了淡定与轻松,便长舒口气轻松下来。
按理说他不应该在家,而是带着黄牛与虎子上山找我,既然能坐在正屋的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想必知道我会平安归来,也就说他知道五乘会来。
果不其然,爷爷耸搭着的脑袋微微抬起,伴着嘴里飘出的烟雾,他睥睨的眼神扫在五乘身上,继而又低下头,淡漠道:“你来了。”
“是。”
“你不该来。”
“但我已经来了。”
爷爷在鞋上磕磕旱烟袋,用脚蹴没了黑烟灰便站起来,佝偻着腰双手背负,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发出凌厉的神光,院子里那颗桃树下卧着的老黄牛也在此时站起,哼哧哼哧的低下头,目光不善的将牛角对着树猴子。
以我的经验看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爆发。
“既然来了,就出手吧。”
“不出手。”
“来做什么?”
“山上冷,给我拿些钱买条秋裤。”
..
“好,跟我进来。”
五乘点点头,跟在爷爷身后进了屋。
树猴子松开我拔了一把青草,静静送到黄牛嘴边。
黄牛懒洋洋的卧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只有虎子还剑拔弩张的呲着牙,趴在我脚边对着树猴子这个不速之客呜呜的威胁,我摸摸脑袋使它镇定下来,估计整个小院里六个生物,也只有我俩搞不懂眼前的形式,真是可悲之极,我与一条土狗同智商!
爷爷和五乘在屋里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提着一个小布包出来,走到我面前凝视片刻,对爷爷说:“他不错,可以送上山听我讲经。”
“你那经是念给死人听的。”
五乘淡然一笑:“人都要死,早听晚听有什么区别,若是听了我的经反而超脱了,岂不是了你一桩心愿?”五乘看看侧屋,妞妞就躺在那里,他颔首沉思,继而对我说道:“白天的小蛇就是为她,你不要再勉强了,她已经......”
“住口。”一直懒洋洋的爷爷终于展现了暴怒的一面,他用烟锅子指向五乘,老黄牛哞的叫了一声,哼哧哼哧的用蹄子划地,将牛角对住五乘,可五乘并没有被爷爷的无礼激怒,只是淡淡的看着我:“你与我有缘,入我门来修,修大智慧,乘大自在,得大解脱。”
五乘不等我回答,背着小包袱出门,跨过门槛后,他对爷爷说:“再来时,我必定脚踏莲花,乘愿而来。”
爷爷拉着我送他,一派夜幕之中五乘的背影依旧高大,只是微微有些佝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金灿灿放着光芒。
来时凡夫俗子,归途超凡入圣。
“爷爷,五乘真狂妄啊,世尊以下,哪个和尚敢说自己有大智慧,得到大解脱呢。”
“他不是狂,是疯!”爷爷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总是露着许多异样的神采:“狗,你知道五乘这个法号语出何典嘛?”
“不知道。”
“他自己编的!佛法万千,却总脱不开四种,小乘,中乘,大乘,最上乘。最上乘佛法已经是顿悟的极限,可五乘居然要修第五种,你说他不是疯了?”
五乘的身影已经隐入山林,荒野老僧,居然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