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之上的信徒察觉到了上山的两人,纷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竟然不约而同地稍稍移步,向两侧分开,对着当先一步走过的那名僧人,双手合十,躬行佛礼。
千佛山的上山古道上有多少信徒前来朝拜?
一时之间,“阿弥陀佛”的礼敬之声不绝于耳,让跟随在师兄身后的了武都不由得微微变色,那众生念诵之声似乎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这位身高八尺的壮汉似乎都有些迈不动脚步的感觉。
而了尘对这一切仿佛并没有什么感觉似的,虽然在众人行礼之时,他也下意识地脚步一缓,可在他双手合十,回敬佛号之后,便再度起步向山上行去。
见此情景,了武也不由得心生惭愧之念,在他看来,师兄面对这众生愿力之时举重若轻的模样,显然是佛心坚定的表现,一时之间敬仰之情也不由得更加深重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在他前面行走的了尘和尚倒并没有半点做作姿态,他是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众生愿力的压迫感。
在他看来,刚刚的一幕就是平平常常的众人礼遇罢了,虽说万众瞩目之下,稍稍有些不自在,但是他毕竟脸皮够厚,向着众人行了一礼后,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他可是在大雄宝殿之上讲过经的人,和当初各院僧众齐齐聚首的模样比起来,这些信徒沙弥所产生的压力倒算不得什么了。
这般一路行去,倒也是风平浪静,了尘脚下的步伐一直没有多少变化,除了稍稍放缓等待落到身后的了武之外,他也有着观摩这座佛门圣山的打算。
虽说了尘已入山多年,可毕竟是在山中苦修的佛子,对于这几条上山古道并没有太深的印象,而陈良在到来之后,也只是下山了这么一次罢了,即便是第二次走这千佛古道,依然让他不住地在心中惊叹。
一路行来,这座古老的山道之上,他们已经见过了上百幅佛陀之像,那在山壁之上千锤百炼方才雕琢而成的佛陀宝像,每一幅都是栩栩如生。
他们有的宝相庄严,有的佛光无量,自然也有无数金刚怒目,伏妖降魔,拥有着震慑人心神的能力。
这一路行来的上百道佛像或大或小,可他竟然没有看到一副重复的,这一条上山古道之上所记述的就仿佛是一位佛陀从入山修行,降妖伏魔,普渡众生,再到得证菩提的点点滴滴。
了尘脚下的步伐下意识地加快了,他面前的道路已经渐渐开阔了起来,那淡青色的石阶似乎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青苔,隐隐有一种潮湿之感。
若是在其他山峦之中,山石潮湿或许是理所当然,可是这里却是西荒之极,无边荒漠的尽头,最靠近九天烈日的地方,在那炎炎日光之下,哪里会有什么水气积蓄。
了尘的心神一直被吸引在佛像石壁之中,直到下一步踩空之时他才骤然间醒来,低头看去,面前的台阶已经走到了尽头,原本狭窄的古道已经彻底开阔了起来,而在他的前面却是一株大得令人难以想象的通天古树。
千佛山菩提顶,终于到了。
西荒的土地本就多荒漠,而这千佛山顶本来就是距离九天烈日最近的地方,可在这菩提顶之上却没有任何烈日暴晒的感觉,相反竟是一片清凉之感。
了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门弟子之礼,在他面前,一株大小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古树通天彻地,似乎是脚踏这尊山岳的巨人,想要触摸无边的苍穹。
只是不知是不是历经的岁月太过久远的缘故,这棵古老的神树已经渐渐的石化了,那粗壮无比,如同一座山峰的树干之中露出了青色石壁的感觉,和这座古老的千佛山融为了一体,早已难分彼此。
回想起在佛经之中所讲述的佛陀静坐菩提之下,参禅七日而后求得真身正果的传说,不知究竟是不是这株青石菩提。
了尘的眼中渐渐荡漾起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仰望这菩提古树之时,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激荡之感。
在他的眼里,九天烈日的光辉映照之下,这颗化作山石的菩提古树之中竟然荡漾出了金色的光辉,而他的脑海之内也在此时回响起了佛陀诵经的模糊声响。
突然间,了尘神色之中的异样瞬间淡去,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转身向着菩提古树之下再度行了一佛礼,虽然不曾言语,但却没有移开目光。
站在了尘身后的了武早就已经将肩上的少年放下来了,看到师兄的作态,这才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向着那个方向行佛门弟子礼。
虽然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但是出于对师兄的尊敬,他自然明白,这恐怕是迎接他们的僧人到了。
淡淡的金光散去,一名白胡子老僧出现在那里,这位僧人面上似乎还有着些许惊诧之色,显然对于了尘识破他的行踪颇有不解。
只是虽然略有不解,但老僧却并没有半点怠慢的神色,而是向他们两人回礼,随即说道:“罗汉堂空言师叔已在殿中等候,你二人可随老僧来……”
“觉远尊者!”
见到这名老僧显化真身,了尘面上的神情还未曾有什么变化,在他身后的了武却忍不住惊呼出声。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回山之后来这菩提顶迎接他们二人的竟然是一位罗汉尊者。
然而在他话语出口之时,便自觉失言失礼,懊恼之下施礼告罪,倒没有在那位尊者的面上看到什么异样的神色,也就稍稍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