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以后,许多事渐渐脱离了李绛薇的控制。成为东宫的伴读,又或是“奉旨催稿”。无一不在打破李绛薇的平静生活。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一个手无实权的勋贵家庭中出生的庶女,并无自保之力。倘若行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所幸与她常打交道的褚咏羿和褚咏青都是随和的人物,相处倒也融洽。这种融洽若是能长久还好,若是失了和气……
想到此处,李绛薇甚是为难。
然而令她困扰的,却是名义上的亲人。
李绛薇乘坐秦王车辇回府的消息,迅速传到李岳然耳中。李绛薇还未坐下休息,就有下人传话让她去见老爷。
李岳然见了李绛薇,第一件事便是问及秦王。
“既然秦王愿意送你回来,想必是得了秦王青眼?”
李岳然两眼放光,红光满面,兴奋异常。
有李绛芸的婚事在前,李绛薇如何猜不出他的想法?
“秦王殿下不过是奉了皇姬的命令送女儿出宫。如此说来,还是女儿沾了皇姬的恩泽。”
李岳然不死心,又继续问道:“秦王这一路可有和你说什么?对你印象如何?”
李绛薇恭敬一拜,神色一改,严声道:“父亲!切勿说这种话来!”
李岳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乖顺的女儿会突然呵斥自己。顿时恼羞成怒,怒火中烧。
“放肆!哪有这样同父亲说话的!”
李绛薇不愿他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连累整个伯府,她挺直腰背道:“这秦王殿下是何许人?岂容私下置喙!殿下送行,已是天大的恩泽,我们伯府哪敢再有进一步的意思?”
李岳然被李绛薇训斥的窘迫不已,仍硬气说道:“我不过是关心你这个闺女!你未婚他未娶,你坐了他的车辇,这京中少不了风言风语!此时不问清楚,难道等着为父去听街头巷尾的传闻?”
冠冕堂皇的话语听了李绛薇心中有气。她和褚咏羿不过泛泛之交,平日所聊的东西也是小说公事。
“父亲!女儿如今不是普通布衣!而是东宫皇姬伴读!”李绛薇正色道:“就算宫外有流言蜚语,自有秦王和皇姬为女儿澄清。不劳烦父亲担忧。”
“有些事你还小,这里头的文章不懂。”李岳然道:“若是将来秦王对你有意,可千万不能瞒着你爹和你二叔。”
见李岳然面上并无愧色,甚至想以年纪尚小来糊弄自己,李绛薇心中有气,竟然脱口道:“秦王乃今上亲子,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才有机会成为秦王王妃,或是侧妃。有些东西,父亲还是别多想的好。”
说完这话,李绛薇有了悔恨之意,但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李岳然震惊至极,道:“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你一个闺阁少女,怎么能直言嫁娶之事。你母亲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这与母亲无关。”
“你母亲说你看话本移了性情,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竟然句句都是实情!”
李岳然猛地一拍桌子,嘭的一声巨响,将钱氏惊动。
钱氏也在溶月居中,不过没在上房,而是在边上的耳房做着针线。听着隔壁传来的声响,她也没了做针黹的意思。
“老爷!”钱氏笑走来,道:“何事让你如此动气?”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现在都会顶撞父亲了!”
钱氏瞧了李绛薇一眼,脸上笑意未改对李岳然道:“老爷何故说出这种话来。教出这样的好女儿,老爷应该高兴才是。谁家的东宫伴读还能得了秦王殿下青眼的?”
李绛薇有些愕然。
“才出了一位桓岳的学子,又出了一位伴读。我前些天去工部尚书孙大人家中赴宴时,还听嵇夫人夸奖我们家会教女儿。”
钱氏一番话,让李岳然的心情好了些许。
“趁这个机会,我想向老爷求件事。能不能让我们家芩芩,也去读书?”
李岳然眉毛一挑,道:“芩芩不是在女学读的挺好的吗?”
“这哪里够?”
钱氏笑着看向李绛薇,但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先让四丫头回去吧。有些事,不便在她跟前说。明天宫里不讲课,慢慢训斥她也来得及。”
有钱氏在从中斡旋,李绛薇没有经受李岳然的责罚便离开的溶月居。
“你要说的是何事?”李岳然不耐的问道。
“去孙家赴宴后,我才知道这上京近来喜欢求娶读过经史的女子。”钱氏收起笑容,柔声说道:“说是读过经史的女子,教养出来的子嗣更加机敏,行事大气。”
“这又从何说起?”
“这就要问我们亲家了。”钱氏叹道。
李绛芸前去桓岳书塾的消息,不过朝夕就传遍整个京城。封归萧又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得知他的未婚妻跑了,少不了好奇之人问上几句。
“那封二公子说了,那些京城素有才名的女子也只会吟诗作对,摆弄风月,登不上大雅之堂。他的未婚妻读的是桓岳书塾,学的是治国之论,将来还能登上庙堂。”
李岳然一听,眉头紧皱。
“他还说,有了这样的妻子。就算孩子长于妇人之手,将来前途亦不可限量。”
“他这说的是什么歪话!”李岳然愤愤道:“居然还歪的有几分道理!”
“如今外头的人,都盯着芩芩呢。”钱氏苦恼道:“说我们安远伯府三个姑娘,一个世子,一个学子,一个东宫伴读。就不知道这第四个姑娘将来会是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