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夜空中,依旧如昨夜般孤零零的挂着一轮下弦月。如果世人以满月寓意团圆美满的话,那么残月的出现是否就应该预示着天各一方?
“前辈,你真的要走了吗?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
“有缘自会相见。”
正要分离的两人,如今正站在那厢房之上的屋檐。一人是满目不舍,想要出言挽留;另一人则是欲言又止,却又决意离去。
“话说,这一路以来,我还未曾知晓前辈的尊姓大名呢!如果日后我在太一门学到本事了,我该去哪里寻你?”虽然才相处了短短的一天时间,但是李卫真是真心舍不得祝无心。
诚然,在一开始,李卫真可能只是把祝无心当做是救命稻草。但是在这短暂的一天相处中,李卫真所见识到的,学到的,是他以往十几年人生当中都未曾设想过的。他觉得自己正在快速成长,而这一切全拜祝无心所赐,感激之情自然而然是愈发的深切。
以前在城里,李卫真曾上过几年的私学,深受“尊师重道”四字的影响。他认为,从祝无心传授他武学功法开始,他们虽无师徒之名,但已经有了师徒之实。心中更是暗自立誓,纵使日后天南地北,山河阻隔,也要把这段恩缘给续上。
至于这祝无心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开始变得活像个老年人似的啰嗦,心里头是想过不下十次要衣袖一挥,祭出飞剑就破空而去,干净利索。
可就是怎么也管不着这张嘴,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老夫姓莫,莫问心。道号:天青子。早年修道于南疆,后来舍了修炼的洞府,入世云游四海,这些年结下不少善缘,也认了不少仇家。所以,你日后也不必四处打探我的消息,以免沾上了不必要的因果,惹了祸灾。”
祝无心的话中带着三分真七分假,莫问心这个姓名虽是随口捏造的,但其表达的寓意却是真切的,那便是:你小子真的莫要再追问老子了。
但世人对于追求眼前的真相,大多是孜孜不倦的。正当李卫真准备再开口,祝无心却先发制人的说道:“你真的不用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至少现在是。如果你想有朝一日接触到我的世界,那么你就努力的往上爬,爬到我能看得见你的位置上。”
“其实我知道,对于莫前辈而言,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其实,我刚刚只是想说,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替前辈您烧香祈福,祷告神明保佑您多福多寿!”褪去所有浮华的辞藻,余下的便只有无比真诚的目光。这些话既是李卫真嘴上所说,也是心中所想。
听到这话,祝无心是真的乐了,这混小子居然说要烧高香保佑自己?还好自己无论是身形样貌,还是姓氏名讳都是假的。要不然,万一这日后香火愿力加身,又恰好被有心人用大神通窥视自己时,这不就成了粘在身上的蛛丝了嘛?蚀骨烈宠:阎少猎妻甜似蜜
过了好一会儿,李卫真尝试了几下都没能站起身来,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好似撕裂般的疼痛。他把身子缩成一团,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些。那眼泪是把地板都打湿了一片,愣是没想明白:这好好的莫前辈,怎么就会把他给推了下来?
“记住这种痛苦,即使是你最信任的人,有朝一日,也有可能把你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祝无心留下一句冰冷冷的话,之后便没有了踪影。
时值谷雨过后,立夏将至,天南境的寒潮早已消退。但在这黎明时分,躺在青石板上忍痛咬牙的李卫真,仍然能感受到这天地间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凉意。鼻翼上的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露,就像他也从未看清过祝无心一样。又躺了一会,他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元气,手脚并用总算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这腰却是直不起来,只要一用力就疼得双脚直打颤。
这会儿,李卫真方才感到一阵的后怕,可他也不敢喊人带他去看大夫,正常人会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头摔得这般狠?何况这还不是在他自己家,这要是背后让人揣测起来,叫他如何解释得清?现实是,他觉得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更别说向众人解释了。
李卫真佝偻着腰,一只手往后摁着背,另一只手搭着腿,向着前方的台阶缓缓挪步。现在的他只想尽快回床上躺着,心里想着不过是从比较高的地方摔了一跤罢了,自己皮糙肉厚,躺着休息下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样自我安慰的话,心里头默念个三、四遍,倒也支撑得了李卫真回到了自个厢房,摸着黑爬回到床上。因为背上疼得厉害,所以便采取俯卧的姿势趴在床上。
趴在床上的李卫真,想得最多的便是希望天不要亮得那么快,好让他可以多休息些时间。当然也有想过祝无心,不可能不去想,尤其是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但若是问有没有恨意?当然会有不开心,但绝对谈不上恨。
“恨”这个字在李卫真心中分量太重,不能轻易拿出来用。要是和祝无心对他的好相比,却又显得分量轻,不能在同一杆秤上衡量。他心里头早早认定,祝无心是想要对他好的人,就算有过坏的方面,也绝对没有要真的想害他的意思。当然,讲道理可以好好讲,不应该如此作践一个人。以前他做错事,他那严厉的父亲最多也就是罚他干一天活,且不许吃饭罢了。
但原来相信一个人,在祝无心看来,竟然也是一件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