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一点就是大家的生活习惯区别实在太大,或者说,朱佳和哈滨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
朱佳是北方人氏,而哈滨是洞庭湖以南的人,大家吃饭首先就吃不到一块儿去。
洞庭湖以南的人嗜辣,所谓怕不辣。而这辣又是鲜辣,菜里喜欢搁小米椒,一盘小炒肉,不把你辣得满头大汗算他输。
朱生平刚开始和哈滨一起生活的时候也被折磨得够戗,为了爱情,他忍了几年,总算习惯,到现在吃辣比老婆还厉害。
因为市里清理群租合租人员,朱佳的收入又低,无法支撑房租,索性就搬去叔叔家居住。既然挤到人家人,又不用掏一分钱租金,家务事你总得做吧,这才是应有的礼仪。
朱佳热情开朗,手脚勤快,一到朱生平家就把家里的事给包圆了。衣服她洗,早饭两顿饭她做,朱生平两口子只需要坐在旁边休息。
可问题恰恰就出在大家口味不同上面。
朱佳的菜是典型的浓油赤酱,调味品中也没有花椒辣椒。哈滨吃了一段时间,痔疮奇迹般地好了,但口中却觉得寡淡,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脾气逐渐坏了起来。
她在丈夫面前不停抱怨,你们老家的人怎么回事,生大蒜整颗整颗朝嘴里扔,生大葱一整根就放嘴你咬,我都不敢跟你和你侄女说话,臭死了。
朱生平说,我看挺好的,佳佳做饭好吃。
“好吃个鬼,就你觉得好,没看到我和娃都瘦了吗?”
“你不是喊着要减肥,这不正好。瘦了,怎么可能?我看佳佳每天做那么多菜,最后不都吃光了?”
朱生平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哈滨就暴跳如雷:“居生平,你还好意思说,那么多菜,最后还不都是朱佳吃了,她一个人的量,顶得上我们全家了。一个姑娘,怎么那么能吃,也不怕人笑话?”
是的,朱佳太能吃了。这也可以理解,她以前可是进过专业队的。从小就进行高强度的体育训练,身体的需求摆在那里。另外,教练以前也要求她增重。
现在虽然退役了,但饭量还摆在那里,每顿一斤米饭毛毛雨。
到朱生平家之后,朱佳见不得南方人早上一碗稀饭两个馒头,或者一根油条一碗豆浆,主动担负起给朱生平一家三口做早餐的任务。
她老人家一出手就石破天惊,直接给老朱佳蒸汽了二十个大馒头,二两重一个的。
当天早上,朱佳一人干掉了八个,而其他三人,一人一个都撑得受不了。
中午大家都吃食堂,晚餐,朱佳再次开始饕餮模式,先煮一只白切鸡,米饭蒸他一斤,牛肉一斤打底,一斤土豆就这么下下去。
只两天工夫,老朱家的冰箱被她扫荡一空,伙食费成指数上涨。
大家吃不到一块儿去也就罢了,伙食费上涨也没什么,不过是每个月多一千多块钱。
哈滨第二个不满的是,这丫头平日咋咋呼呼的,一起话来铿锵有力,满屋都是她的回音,吵得人脑子疼。
另外,此人没有距离感。到这里就好象是到了自己家里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到哈滨的神仙水,咦,好东西呀,使一使。
面膜,这玩意儿效果不错,不行,我得学着保养。
眼霜,虽然我没有眼袋,但做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口红……哇,婶婶,想不到口红还有这么多颜色,什么南瓜红、姨妈红,我试试,我试试。
也不经哈滨的同意,抓起来就朝嘴唇上涂。
想起朱佳平日还吃的大葱和大酸,哈滨感觉一阵恶心,好好的圣罗兰小金条就这么被糟践了。算了,扔垃圾筒里去吧。
最最让哈滨不能忍受的是,她们一家的生活节奏彻底被朱佳打乱了。
孩子刚上高一,下学期就要分班,正是读书生涯中最重要的时间段。
娃娃读书还行,成绩也好,努力一把将来考个重本不在话下。
他平日非常用功,也很辛苦,每天做作业要做到十一点半,才洗澡睡觉。
大约是遗传了哈滨,儿子的体质不是太好,有点轻微的神经衰弱,睡眠浅,不能被人打搅。
可是,朱佳又是个活泼好动的人,精力旺盛得令人发指。每天回家,不是刷剧就是打游戏,玩烦了,就打开电视看到夜里两点。第二天早晨八点又回神采熠熠地跑去上班。
她看电视的时候声音开得很大,弄得全家人无法入眠。
哈滨提醒过她几次,说你开这么大声音做什么,影响到你兄弟了。
朱佳这才不开心地把声音开到最小。
熬夜看电视还有个问题,朱佳看得时间长了,会起身舒展筋骨。于是,客厅里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和呼呼风声。
得,被她这一闹醒,非得要再花半个小时才能再次睡着。
哈滨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家里空间实在太小。和冯白家一样,向左转看到的是人,向右转看到的还是人,让人心中发慌。
每天大家排队刷牙、洗脸,排队洗澡、排队用穿衣镜,排队化妆,排队用洗衣机……说起用洗衣机,这丫头片子每天斗会在外面打球锻炼身体,折腾出一身臭汗。家里时刻弥漫着脏衣服的馊味,弥漫着球鞋那浓得化不开的酸臭。
哈滨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她看朱佳越看越憎恶,只想打人。
当然,打朱佳是不可能。一来,人家是晚辈,你总得装出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