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的事情,任何人都能装聋作哑,鲁王却不能没点表示。故此事发生不到半月,鲁王妃便去了南岳观祈福,顺带问一问自己儿女的姻缘,南岳观主看过鲁王的诸多儿女后,指着鲁王的嫡三子说,此子不宜过早成婚,否则会折了福缘。
南岳观本是一座年久失修,破败非常,连名字也没有的小道观。自打出了一个“霞举飞升”的南岳真人之后,香火鼎盛非常,十年间便晋为天下第一观,善男信女无数。南岳观主的批语,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
养活一个孩子本就不容易,谁敢冒这个风险,者了他的福呢?
这则流言传着传着,不知怎地就变成了——鲁王的嫡三子福气不够大,不宜过早成婚,妻室的出身亦不能高,否则就会折了他为数不多的福气。
蠢人听了,信以为真,聪明人听了,心中一咯噔。家里没本事的装缩头乌龟,紧闭门户,不敢有任何让人误会的举动;自恃有点实力的便派人去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了赵王身上。
江南叛乱,赵王的处境不免尴尬了起来,这位一直上蹿下跳的王爷虽然安分老实了一段时日,却没半点放弃的意思。以他的狭隘心胸,使出这种招数恶心鲁王的确有可能,但事情真会这么简单?指不定有人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呢!
诸王借机发挥,各显神通,秦琬乐得看戏,隔三差五就将高盈和隋辕邀出来,一道走街串巷。
高盈虽没明着与林宣定亲,但满长安还有谁不知道这位郡君终身归宿的?
林宣不走运,体质柔弱的母亲没病,素来健壮的父亲倒是在春闱前的一个冬天得了场风寒去了,林家除他之外也没出什么特别优秀的人才,族老见状,狠了狠心,让林宣之母也“追随而去”,好将拆开的六年孝期并拢成三年。申国公正想着怎么阴他呢,听见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将林家捂得严严实实的消息透露给林宣,导致林宣在会试的时候发挥失常,哪怕殿试恢复了水准,圣人到底不好偏心太过,将他的名字抬太高。折中一下,给了个探花,各方才都如意了。
陈留郡主本就瞧中了林宣,如今见他父母双亡,越发满意。她可不在乎林宣守三年还是六年,甚至巴不得林宣扛住林氏宗族的压力,扎扎实实守六年孝,好让爱女晚点出嫁。
高盈的终身有了着落,时间又宽裕,花在朋友身上的时间就更多了,每每见到秦琬约隋辕出来玩耍,她的眉头都无法展开。
当利公主迟迟不给将及弱冠的隋桎、隋辕两兄弟说亲,任凭满她不喜二儿子,压着好亲事,只因小儿子的终身大事已定下来。至于定得是谁……海陵县主和平舆侯的关系如此亲厚,还怕成不了?
高盈与这两人关系最好,自然明白那些流言全是胡说八道——秦琬光风霁月,没半点与隋辕好的意思,反倒有点长辈对晚辈的纵容;隋辕对女子避如洪水猛兽,又一心一意听当利公主的话,他将秦琬当妹妹,岂能生出什么念头?但流言素来可畏,三人成虎,所以高盈总劝秦琬注意一点,秦琬却振振有词地说“难道要为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少个说辞,就不认隋辕这个朋友?”,闹得高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泄气地耸了耸肩膀,随他们去。
隋辕虽说缺了点心眼,但他有个好处,就是非常孝敬母亲,说话都时常带出一两句“阿娘说这个不可以做”“阿娘说再玩就打断我的腿”,绝大部分的人听了可能会觉得他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秦琬和高盈对他却存了包容之心,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三人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聊到了三省六部上,隋辕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眼见两个比他小的女孩子都懂得比他多,便摸了摸脑袋,不甘地说:“我听阿娘说,刑部最近很是热闹呢!”
此言一出,秦琬先停了下来,问:“此话当真?”
隋辕一向喜欢被人瞩目,见秦琬神情认真,语气诚恳,便有些飘飘然,得意地说:“那当然,阿娘和大兄讨论的时候,我就在暖阁休息,绝不可能听错!”
当利公主和沛国公在讨论国家大事,你在一旁的暖阁呼呼大睡,这种事情……也就你好意思拿出来说!
高盈虽没明说,明晃晃的眼神却将自己的态度表露无遗,秦琬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魏王主管着刑部,鲁王想落这位兄长的面子,让圣人看到魏王的办事能力不行,自然得从刑部着手。有什么比冤假错案能更吸引百姓的眼球,又有什么比威逼利诱,屈打成招,更能引起百姓的共鸣?虽说顺民顺民,顺了才是民,但如今国泰民安,真要出什么离奇曲折的故事,大家也不介意传唱一阵,给魏王添点“好名声”。
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敌人,这句话显然对魏、鲁二王极为适用,只是……秦琬轻轻地笑了笑,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魏王倒是有心了,只是他有没有想过,对鲁王这种在军队没权利,全靠文人勋贵撑场面来夺嫡的王爷来说,面子实在是件大过天的东西。他得有面子,能办成事,让别人觉得跟着他很有前途,才会追随效忠。所以嘛,同样的事情,有苏锐做依仗的魏王能忍,没军权的鲁王却不能忍,否则大家都追随魏王或者韩王算了,谁追随鲁王的?
鲁王决定争位,自得考虑怎么对付竞争对手,观这位叔叔在江南的行事也知道,他看似身处险境,实则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