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突厥出场比试的是个年约三十许的汉子,身材高大,面庞消瘦,鹰钩鼻高居正中,目光有些阴翳。只见他看了一眼靶子,很不屑地说:“太近了,更远些。”
侍卫听了,有些吃惊——靶子离规定的距离可有百步之远,站着不动的话,这个距离自然不算太难,可骑马……
惊讶归惊讶,既是应试者的要求,没有不允的道理。侍卫们按照鹰钩鼻男子的指示,将靶子搬到两百余步的距离,方停了下来。
鹰钩鼻男子接也不接侍从递过来的弓,大声道:“取两石弓来!”
此言一出,侍卫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附近的人也面露讶然。立刻有人将此事禀给圣人,圣人听了,赞道:“早听说草原上的神射手多,未料你们竟带了来!”
这厢,秦琬也在给父母解释:“寻常的卫士只能拉开五斗弓,能拉开并娴熟使用一石弓的,已能称得上难寻的勇士了。两石强弓,且不说能不能拉开的问题,即便射了几箭,手也会酸得抬不起来。又要臂力,又要准头,还将靶子挪远……这样的人才,说一句‘神射手’也不为过。对上这样的人,千万要当心了,最好躲在人群之后,莫要被他盯上,否则弯弓搭箭……”
一想到那副场景,秦恪和沈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只觉不寒而栗。
千军万马中取敌军首级,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现实中若真有这样的人,冲进敌阵也被乱兵杀了,除非也有人护着一道往里冲才行。神射手就不一样了,一旦盯上,两石弓一拉,性命在不在还真不好说。
“此人这样勇猛,赞之——”
“赞之既能被选中,定是不差的。”秦琬没想到东/突厥竟带了神射手来,心里也有些没底,却装出一副镇定模样,安慰父母,“即便输了也没什么,您为他说几句好话便是了,他还年轻,哪儿跌倒了就从哪儿爬起来。”却不说若是输了这一场,哪怕有代王帮扶,萧誉的路也会更加艰难。
不过,萧誉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有勇气承担。
富贵险中求,本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鹰钩鼻男子已骑上骏马,于赛道上疾驰。但见他轻轻松松就将两石强弓拉开,箭矢竟比风还快上几分,正中靶心!
秦琬留神四周,发现国之重臣纷纷露出忧色,命妇们倒是面露惊叹之色,她们压根不明白敌人中有这样的神射手,对大夏来说意味着什么。
鹰钩鼻男子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秦琬虽留神细看,却也很难分辨出他到底何时取的箭矢,只见他一直弯弓搭箭,十箭皆中靶心,当真令人骇然!
这样一位神射手在前,萧誉出场的时候,气氛已是极为沉重。
当然了,这只是对男人来说,对很多女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陈妙清晰地听见了几个贵妇的窃窃私语:“呀,这个少年将军好生俊朗,他是谁?”
“听说是萧纶的儿子。”答话的贵妇露出几分暧昧,“萧纶一生正直,没儿子也不过继族人之子,临到老了,一只梨花压海棠,非要纳个民女做续弦……”
“难怪,他生得这般模样,该是像足了母亲吧?”
“我倒希望他输这一场,走投无路……”
“你是看人家生得好吧!若真走门路走到你那里,你试过之后,万万不要忘记了我。”说到这里,几位出身显贵的宗室女们吃吃笑了起来,竟是半点都不避讳,更不将大夏体面放在眼里。
秦琬见陈妙不大高兴,随口问了一句,陈妙如是如是说了一通。秦恪听了,眉头一皱,刚想发作,被妻女按了下来,秦琬更是说:“阿耶,您瞧赞之,他没有将靶子距离挪回的意思!”
正如秦琬所言,侍卫询问萧誉是否要将靶子挪回百步的时候,萧誉拒绝了这一提议,也请侍卫取了两石弓来。
但见他翻身上马,策马疾驰之时,亦是毫不费力地拉开了两石强弓,秦恪见状,忍不住忘情,高喊:“好!”
皇长子失态,旁人又何尝不是?见萧誉这般神勇,丝毫不弱于东/突厥的神射手,众人亦是喜上眉梢,却又强自绷住,唯恐白高兴一场——能拉开弓不算,哪怕中了靶心,也是平手啊!
萧誉知众人为他喝彩,却不受半点影响,箭若流星赶月,朝靶心疾驰而去。
接连十箭,箭不虚发!
先前提着一颗心的人们已是控制不住,掌声、喝彩声有若雷鸣,圣人知他们忘情,却觉有些不大妥当——毕竟是平手,别人表现得好,你们没个声息;自家人做出了同样的事情就掌声雷动,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吧?谁料这时,侍卫急急上来,向匡敏禀报。
匡敏听了,破天荒露出一丝惊色,立刻转过来,附耳对圣人说了些什么。圣人也露出一丝讶然,连声道:“将箭靶抬上来!”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将箭靶抬了起来,又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圣驾走去。秦恪险些站起来瞧动静,用尽全身力气,好容易才忍住了,仍不住往圣驾处张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这等想法的不止一个,碍于圣驾面前,不好失态,一颗心却如被猫爪子挠一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看看究竟。
箭靶抬上来之后,圣人竟站了起来,亲自上前,便见本该有两枚箭矢的靶子上,竟只有一枚箭矢!
在圣人的示意下,侍卫将箭靶挖开,取出箭矢,这一刻,就连各国使者们也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