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沈家人在太康县驿站用了膳。
沈云辂挑了匹马,那马看着比他的临风瘦了一圈,可据说另一匹老迈无力,此刻他垂头丧气,坐在圆桌上,看着碗里的菜,却不动筷子,整个人比那老马的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葳青啊,近日来我这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却不知为何”沈太夫人神色凝重,这满桌的菜,也只是动了两筷子。
沈葳青忙放下碗筷,仔细看了看沈太夫人,只觉她面色不佳,说道:
“母亲,定是这些日子奔波劳累所致,等到了京城,儿给您请京城最好的大夫给您看看,回头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哎~无妨,我就是这么说说罢了”沈太夫人拿起碗筷,不再多说。
沈云微也是食不知味。明日就是郎言清被射杀之日,她第一次感受到弱小带给她的无力感,只能眼睁睁地等着传来的噩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祖母避祸。
如今仁德皇帝殡天,太子显初登大宝,号睿宗,改年号康乐。
郎言清是定国公的幼子,整个京城无人不识,若说谁给大庭广众之下射杀他,那背后定是位极高权极重之人。
前世沈家在京中八年,那八年中京都也是世事无常,局势瞬息万变。
大周北接野心勃勃的大辽,旁边还有北咔昌汉王朝虎视眈眈,西逢夏凉,南临令季王朝,东海贼寇扰民不休,还有草原十三部时时犯境。若说各国的探子深入大周王朝,也是可能的事情,但层层势力盘根错节,想要窥其一二难于登天。
沈云微念及此,心下一动,这睿宗皇帝在今年即位之时,将定国公郎元绥的亲妹妹郎燕绥嫁去了夏凉和亲,封嘉月郡主,那时正是春暖雪化,好像一切都是顺从天意。本来听说郎燕绥与陇右都护府世子自幼定亲,这门亲事还是朗前机在世时定下的,睿宗皇帝不会不知道这事,他这么一来,岂不是得罪了郎家,又得罪了陇右都护府?
不过除了郎燕绥外,睿宗皇帝也下旨将先帝最小的女儿华阳公主送去了令季和亲。若说郎燕绥和亲的地方是塞外偏远空旷,那华阳公主和亲的令季就是西南蛮夷之地。听说华阳年幼,如今不过十四五岁,哭闹了整整两个月,最终也无济于事。毕竟生在皇家,享受万民的敬仰,但在国家需要之时,就要挺身而出,这也是皇家儿女的使命。
华阳公主和亲仪仗出发时也正是盛夏,记忆中应是上月初,估摸着再过两个月,在入冬之前,便能到令季了。
沈云微突然觉得这普通人家的女子还有时机寻得心仪的男子,成家后还能时长侍奉父母,比这皇家女子,不知要幸运多少。
看来,这康乐元年的发生的事情真不少,想要从这些事情中找出郎言清被射杀的线索,这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明天一早咱们便上京吧,我看微儿也疲累的很,早些到了,早些找个大夫调理调理”
沈葳青的声音突然响起,沈云微赶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脸微微一红。
“宋大人,里面请”楼下传来驿丞的声音。
沈家人一听,都微微一震。
宋玉押解犯人上京,一行人都是衙吏官差,身强体健,行路速度十分快捷,不过几日功夫,便追上了沈家人。
沈葳青说道:“原以为到了京城以后才能遇见,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母亲,我下去跟宋大人打个招呼”
沈太夫人忙点头,让葳青去跟宋大人带个好。
沈云微竖着耳朵,只听楼下宋玉说道:“我这也是连日赶路,人就算不乏,马也跑不动了,只得停下来歇整一日了”
看来这宋玉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如果不错的话,他应是押了凤丛飞上京的,也不知那汤逸如何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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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连日赶路,按大人的脚力,这离京城只怕不需半日的功夫就能到了,大人为何停在了此处”此刻沈云微来到马棚,沈家人用过膳便歇息了,她得知宋玉在马棚喂马,特来问道。
“我这人不乏,可是马乏得紧,要想马儿跑得快,总得给马儿吃得饱啊”宋玉闻言微微一笑,难得见他卸下一脸严肃。
“宋大人当真是喂马的?”
“哈哈哈,实不相瞒,我行至此处,见那为小哥在驿馆门口饮马,得知沈姑娘在此处歇脚,想起当日忙于公事,不曾告别,便进来碰碰运气”宋玉大笑,实言相告。
“沈大人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沈云微本就知宋玉此人正直果断,便也直言问道:
“我想知道汤逸那厮,大人如何处置的?”
“哈哈哈,沈姑娘当真好奇得紧呐”宋玉正等着她问,回道:
“我知道你担心汤炳仁老迈昏庸,包庇幼子,担心我走后,他疏散钱财,为幼子脱罪”
“姑娘莫要担心,我走前,已命人将汤逸那厮斩于菜市口,以正人心!”
说罢,宋玉笑了笑,又去抱了捧干草来。
“宋大人知道我要问此事?”
“哈哈”宋玉笑道:
“难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啊?宋大人此话,小女子可不明白,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宋大人,先行告退了”沈云闻言微脸一红,权当是午后的太阳晒得紧,忙行了个礼便往房间跑去。
“哈哈哈”
宋玉见这小女子模样,再联想起扬州城的种种传言,当下笑得更爽朗了。
原来,沈云微效仿陈胜吴广,在离开扬州城之前,写了纸条,让三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