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妇人嗫嚅着。
少女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哎呀,娘赶紧吃了便是了,你瞧鱼儿这满手脏的,得赶紧去洗洗才是。”
将手中的梨花糕放在桌上,落荒而逃,再也忍受不了眼前的丝毫窘迫。
其实,娘又如何是真的不想吃呢,她最喜欢的就是梨花糕了啊,只不过是梨花糕掉在了地上之后,干净的部分不过三两口有余,娘是想将好吃的东西让给她啊!
隔着窗子望着屋中,看到娘格外小心地将梨花糕一点点塞进嘴里,脸上还一副满足的表情,她的心底又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
原来一文钱真的可以难倒英雄好汉啊,落魄至此,她竟然连一块小小的梨花糕都买不起来满足自己的娘……
将手抬至嘴边,贪婪地舔舐了一下掌心处沾染的梨花糕残余,那股馥郁的香味真好闻,随着喉咙沁入肺中,整个胃部都充盈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
颤抖着握紧了手心,再次望了屋内的娘一眼。
沉鱼,你要从心底记住这股味道。
以后的日子里,你要为娘买来永远都吃不完的梨花糕。
沉鱼,你一定要!
等到返回屋中时,娘早已吃完了梨花糕,重新坐在榻前穿针引线了。
那个圆形的竹嵌随着娘的手势上下翻飞着,一股股彩色丝线便在布间作了山水,化为了五彩斑斓的丰盈。
娘的一双巧手,不肖惊为天人,也算得九女悬尘下凡了吧。
看到她进了屋,妇人不由抬起了头,“鱼儿,能不能帮娘一个忙……将这副百鸟图替娘送过去?”
说话的时候,顺道将目光投向了房中间的桌子。
那里,正工工整整地叠放着娘绣好的百鸟贺寿图,白底,花鸟,蜂拥相簇着奔涌向自由的天空,精美绝伦。
她的眼前忽然便闪过数副刻薄的嘴脸,不由地脸色一沉道,“又要去前院啊?”
不去,可不可以?
沉正和有言,除非重大节日的邀请,否则娘不得踏入前院半步,而她出于流淌着沉氏的血脉的缘故,还勉强落得了出入前院的自由,因此每次往前院送东西,都是娘要她代去。只是每次替娘去送东西,都要受到前院人好一番羞辱……
每每想到于此,手中的拳头都要捏的愈发紧几分。
可是,看到娘一脸乞求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从娘的手中接过了刺绣,“好,我这就去送。”
只是在出门的瞬间,瞥过娘充满期许的眼神,她忽然间很想开口问娘一个问题:
我们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
那个狗仗人势的前院,那个充满了冷漠的前院,那个以金钱至上以绝情至上的前院,又有谁能够体会到娘的艰辛与苦心呢?
沉正和,他会吗?
咬咬唇,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里,这些年来娘已经不易,又何苦再为她增添一丝烦忧呢?
三月春风似丝,携带着梦的轻柔,暖暖地拂过墙角,葱郁的爬山虎叶子便层层叠叠地舞蹈起来,似碧绿荡漾的涟漪,绕了满墙的春色。
脚踩着鹅石小路,缓缓踏入梅朵状的石门,抑郁的心情也随着暖风的吹拂而渐渐平缓,最终归于一番平静。
将百鸟图紧紧地抱在怀里,少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正言,他会在吗?现在的他,不是陪在那个风情万种的崔红胭身边,就是在忙着巴结奉承朝中的权臣吧?
刚刚走进前院,便看到一位衣着富贵的小女孩,抱着正在襁褓中的小少爷,一步三跳地朝着花园的方向走来。
那身粉红色的苏州刺绣云霞彩褂穿在她的身上可真好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女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走路的时候连蹦带跳的,直摇得手腕间的银铃铃铃脆响。
她的脸上蓦地浮起一丝苦涩,果真分界线够明显呢,同样都是沉正和的孩子,他们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而她却是……
站住脚步,闪身为迎面而来的人滕出一条道路,虽然不想与他们说话,但最起码的礼数却还是要懂的。娘说过,兄弟姐妹之间,一定要互敬互爱,他们可以冷漠到淡视亲情,她却不可以。
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始终都有着一份割舍不断的血缘啊。
却不想小女孩儿径直冲过来便将她霸道地推搡到了一边,盛气凌人的态度犹如挡不住的洪水,“沉鱼,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挡本大小姐的路?沉府大院里也是你能随便出入的?”
那般傲慢的举动,那般尖锐的语气……
少女表情一怔,“怡柳……”
“少叫本小姐的名字!要叫大小姐,大小姐知道吗?”小女孩蛮横地将她的话语打断,故意拉长了那个“大”字,满脸的嚣张跋扈,“每次跟你讲都不知道往脑子里记,还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东西呢,简直就是蠢钝如猪!”
那个女人!
如此称呼,少女只觉得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怒火。
满脸恼怒地站稳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小女孩儿的眼睛,“沉怡柳,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你不可以侮辱娘!”
“你别忘了,”狠狠攥紧了拳头,她瞪着她一字一句,“她可是你的亲娘!”
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将你带到这个世上的亲娘!
“亲娘?”小女孩儿嘴唇一撇,眼中明显盛满了不屑与仇恨,语气中三分恶毒七分嘲讽,“还真是拜她所赐呢,就是因为她是我的亲娘,才让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