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昆知道,最迟到明天上午,刘运升就会收到相关方面的案情通报,并及时作出应对。
甚至在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之后,县教委主任、教育局长李毅刚就会直接把电话打到他家里。
一中向来是卢老校长的自留地、后花园,李毅刚级别有限,相插手都插不进来,有事需要和一中沟通,还需要通过县里特设的上级机构“高中教育工作协调委员会”,而刘运升本人正是该委员会的主任。
前思后想了一会,杨昆的功利心又占了上风。
他认为,刘副县长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件事,和自己亲口通知他,效果截然不同。
最不济,也能进一步加深自己在他老人家心目中的好印象。
退一大步说,即便不考虑今后有借助刘副县长的可能,看在死党刘小亮的份上,也有必要给他老子提个醒。
扔掉烟头,杨昆去小卖部打电话,在里面碰见了张玉清。
店面里生着煤炉,担心煤气中毒,张玉清平时就不在里面值夜,而学校规定小卖部营业时间最晚不许超过11点,他也是刚睡下不久,就被魏令军拍门叫了起来。
看见杨昆一身的狼狈相,张玉清愣了一下,“听说男生宿舍打群架,没你的份吧?”
杨昆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多解释,指指他身后柜台上的电话机,“没我什么事,只是不小心蹭到的,我打个电话。”
接过话机,掏笔记本找电话号码时,杨昆微微侧了下身子,张玉清看见他后背上的大豁口,关切地问:“衣服都破了,我回家拿件棉袄给你?”
杨昆不置可否地摆摆手,拿起听筒拨号。
响了好一阵子,对面才有人拿起电话,“喂~谁呀?”
听出来正是刘小亮的声音,杨昆瞅瞅门外,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你昆哥我,你爸在不?”
刘小亮熟睡中被吵醒,神智还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地说:“早睡了,也不看这都几点了,大半夜的找他有事?”
“学校出事了,出大事了,这事得让你爸知道!”杨昆也没心情跟他细解释,只是连声催道:“别在这迷瞪了,赶紧扇自己俩嘴巴醒醒神,叫你爸接电话!”
“哥,亲哥,你别逗我了行不,学校那屁大点的地方,能出什么大事,失火了还是杀人了?”刘小亮压根没理他这茬,“都12点了,我爸明天一早还有会要开,我可不敢上他老人家跟前找抽去。”
杨昆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抽他两巴掌,“打群架,伤了二十好几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快断气的,你要再不叫你爸听电话,明天他指定抽你抽得更狠!”
“二十多个?”刘小亮吓了一跳,满腔睡意立刻就飞得无影无踪,“昆哥,我见事少,你可别蒙我!”
杨昆气笑了,“这种事能随便拿来蒙人么,再说蒙你对我有啥好处?赶紧的,别墨迹!”
“你等下,我上隔壁叫他去。”刘小亮搁下电话,趿拉着拖鞋出了屋,杨昆屏息静气地听着他在里面连拍门带叫人,不一会,刘运升略显沙哑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小杨,学校出什么事了?”
“刘叔叔,打扰你休息了,事情是这样的……”杨昆话说到半截,瞟见门口人影一闪,张玉清拿了件藏蓝色的风雪衣进来,感激地向他点点头,接着说道:“……已经报了警,也打了120急救电话,我觉得这事最好还是通知您一声……嗯,我知道了,好的,好的,再见。”
张玉清生性谨慎,等杨昆放下听筒,见他没主动说明是给谁打的电话,便也没多问,将衣服递给他,“去年的衣服,凑合着穿。”
杨昆顺手接过来,闻到一阵淡淡的樟脑味,显然是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丝棉的风雪衣,保暖性能虽比不上羽绒服,比他身上这件只剩下俩袖子的乞丐装却要强得多。
情况特殊,他也没跟对方客气,当场脱掉破羽绒服,穿上风雪衣,俩人身高相仿,穿着倒是挺合适。
将口袋里的东西转移过来,杨昆正想随手将破衣服扔到门口的垃圾堆里,转念一想,回头公安方面调查案情时可能用得上,便将它反过来揉成一团夹在腋下,问张玉清:“我回宿舍看看,张主任要不要一起过去?”
张玉清身为教导处主任,只管教学方面的工作,学校的安保工作及学生的日常行为分别由体卫处和政教处负责,像这种斗殴事件,本来没有他的份,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也不能装着没事人一样回去接着睡大觉,总得过去看看情况,在校领导面前露个脸。
他点点头,说:“正准备过去呢,你刚才要是晚来一步,我就锁门了。”
回到男生宿舍楼下时,高峻峰、三班班主任、还有体卫处和政教处的头头们已经先行赶了过来,现场还有一位住校的副校长,正指挥临时赶来的教职工们组织起来,加强校门和校园内的安保工作,以防有学生趁乱翻墙出去,或是借机起哄、火上浇油。
杨昆往楼道里瞅瞅,见看热闹的学生们大都被劝回了宿舍,楼道里三三两两站着的都是教职员工和各班班干部,他不愿回宿舍面对那令人心悸的血腥场面,就揣着袖子在门口等救护车过来。
几分钟后,县公安局治安股、刑警队的两部吉普车先后赶到,带队的正是杨昆的老熟人,成金波和姜涛。
二人分别和在场的校领导及中层干部们握手,简单寒暄了几句,得知在场的人大都是事后赶过来的,也问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