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汽车市场初具雏形时起,老汪便在这里讨生活,形形色色的流~氓、记者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却哪里见过像杨昆这样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地上演一顿全武行之后,才肯表明身份的?
朱警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在系统内混的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只是略作思考,朱警官便打定了主意,礼貌地将证件递还给杨昆,面带惭愧地致歉道:“咱们工作不够细致,差点误会了杨记者,实在是抱歉得很,还请各位体谅一下咱们实际工作中的难处。”
见对方主动放低了姿态,杨昆也不会咄咄逼人,笑眯眯地摆手道:“哪儿的话,谁还能保证一辈子没个行差踏错的?警察同志工作繁忙,为民操劳,咱们向来是既佩服又尊敬,无意中给各位添了这么大麻烦,心里也是怪不落忍的。”
朱警官暗赞这位也是个妙人,从兜里摸出一包“中南海”,“咱们这也算是有缘千里、不打不相识了,来来,尝尝这个,不是什么好烟,跟二锅头一样,大伙都好这一口。”
都是场面上的人物,几句好话,一支香烟,很快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说笑几句之后,朱警官指指那几个蔫头耷脑的小子,“这帮小子整天介惹是生非,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搞得车市里乌烟瘴气,今天也该他们倒霉,惹到了杨记者头上,您几位尽管放心,这番委屈不能让您白受,我这就办他们个治拘,也让这帮猴崽子有点长进。”
杨昆不会把这种受气包放在心上,笑道:“那是您的工作范畴,咱们不便置喙,只不过,事情总是因这位汪老板而起,您不应该说点什么么?”
不用朱警官提醒,老汪早像拧满了发条的机器狗一样跳了过来,忙不迭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各位,今晚我作东,都一处、全聚德、东来顺……地方随便各位定,老几位千万给个面子……”
杨昆摆摆手,“心意领了,吃饭就算了,咱们还有事要办,朱警官,就此别过?”
朱警官热情地和他握手,“好好,就此别过,几位慢走,吃好玩好,一路顺风!”
将杨昆一行人送出店门,看他们转身要走,朱警官忙朝老汪使了个眼色。
老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啊?”
朱警官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抬腿在他腿肚子上踢了一脚,用口型提醒他:“磁~带!”
老汪这才反应过来,一溜小跑追上去,“各位留步,杨记者留步,那个,还有个不情之请……”
杨昆回过头,看着他问:“怎么了?”
老汪搓着手,赔着笑,嗫嗫道:“那个,您那盘磁带,能不能赏脸……嘿嘿……”
杨昆恍然,“噢”了一声,掏出录音机,抽出磁带递了过来。
老汪大喜,伸手要接,杨昆却又把手缩了回去,“不行,不能给你。”
老汪脸上瞬间就变了好几种表情,眼神闪烁着问:“为什么呢?”
杨昆皱眉道:“机器和磁带都是单位给配的,回去要验数上缴的,少了一盘,领导要扣我工资怎么办?”
和朱警官对视了一眼,老汪自以为会意地笑道:“嗐,我当什么事呢,一盘磁带而已,我拿十盘空白的换您这一盘还不行?不过这种微型磁带不好找,这样,我直接给您折成钱得了,需要多少,您尽管说个数。”
杨昆想了想,说:“1万。”
老汪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使劲摇摇脑袋,他赔着小心问道:“您刚才说……多少?”
杨昆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道:“看我的口型,1~万!”
老汪气得直想破口大骂,老子全店上下十几口子人,费劲巴拉地忙活大半天,担了一屁股骂名,也不过才诈人家1万多,连串通做局的车虫算上,每家也就分个大几千块钱,你丫张嘴就要个整数,真tm……你们报社还招人不?
干他们这行的,看着暴利,花销也大,各方面都得打点到,虽然早见惯了各种狮子大开口,不过杨昆的报价还是让老汪一阵肝儿颤。
张嘴就是一万,就算照脚脖子砍,估计也得好几千才能把人打发了,诓几个车主算什么,人这买卖才叫真正的无本万利,跟人家相比,他简直比初生的婴儿还特么纯洁。
老汪心里无比憋屈,但被朱警官凌厉的眼神盯着,也不敢过分指责什么,讪笑着问道:“那个,杨记者,就算这专用磁带不太常见,也用不了这么多吧,您看,能不能少点?”
杨昆慢慢摇头,“磁带只值10块钱,里面的内容值9990,市场经济嘛,有需求就有价值。”
老汪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些,“那,照您的意思,这价钱是不能商量喽?”
杨昆耸耸肩膀,“万儿八千的,连我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对你汪老板来说更是毛毛雨了,随便接单生意就挣回来了,你要嫌贵,不想买,也没关系,我反正无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俗话说好女不愁嫁,我在京里也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行,想必他们中间肯定有人很乐意掏这份价钱。”
这正是老汪所担心的情况。
当记者的,无论报社大小,都是消息灵通、交游广阔的主儿,这盘磁带一旦落到京城的记者们手里,再想拿回来的话,万儿八千的可就打不住了。
虽然从本心来讲,老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