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中人一般不发火,一发起火来就了不得。
严顺开官至正处级,全市卫生系统的一把手,全邺河地区能管得住他的人,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向来说一不二,脾气大点也很正常。
混官场的人心理压力都很大,像严顺开这样整天殚精竭虑地揣摩上级的心思,猜测同僚的想法,打压下级的念头,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一旦撕掉表面那层温文优雅的伪装,往往比普通人表现得还要暴躁。
得知郑凯又替他捅了篓子,严大局长直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一把掐死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一家小小的火锅店罢了,老子要想整得它倾家荡产,还用你小子找什么道儿上的人帮忙?”
被他骂得狗血淋头,郑凯姐弟俩的表情都很尴尬。
电话刚接通时,为了方便姐姐从旁帮忙说情,郑凯特意开着免提跟姐夫说话,后来听严顺开骂得难听,怕姐姐脸上挂不住,他就拿起了话筒,即便如此,严顺开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郑爽的耳朵里:“……跟你那除了俩奶子一个洞之外一无是处的姐姐一样,都特么吃米田共长大的!”
郑爽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看在靠严顺开养活的份上又不敢发作,从一脸委屈的兄弟手里接过话筒,柔声劝道:“老严,你先别生气,郑凯不懂事,我替你好好骂他一顿,你自个注意身体,少喝点酒,一会早点过来,我帮你熬点银耳莲子羹,帮你消消火气……”
“老子不去!告诉那混蛋,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郑爽“啪”地一声摔掉话筒,咬牙切齿地骂:“个老不死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来拉倒,老娘还懒得侍候你个老王八蛋!”
诸事不顺的郑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支持,反而挨了顿排头,也恨不得破口大骂,不过他知道,有些话,姐姐能骂,他不行,等她发泄了一通后,满脸委屈地问:“姐,这事接下来怎么办?”
郑爽心里也没个准主意,却不愿意在弟弟面前露怯,好生宽慰了他一番,答应过个一半天,等严顺开气消了再帮他说说好话,就劝郑凯早点回家休息。
将兄弟送出门,回到客厅,郑爽随手关掉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是心烦意乱地看不进去,越想越觉得气愤,忿忿地咒骂了一句,拿起电话来拨号。
郑凯走出楼阁,上了他那辆面目全非的马自达,发动车子驶出小区,虽然附近没有路灯,看不清其相貌,不过也能猜到他的身份,虎子就觉得纳闷,“瞧这情形,那位严大局长八成是不准备过来跟他小舅子见面了?”
杨昆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沉吟了一下,说:“再等等看。”
过了十几分钟,一辆桑塔那驶了进来,在十几米外的地方停下。
杨昆和虎子等人都没见过严顺开,见一个男人推门下车,径直走进二单元的楼道,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看。
随着那人上楼的脚步声,一楼直到三楼的声控灯逐次亮起,又一一熄灭,三楼西室的客厅灯随即亮了起来,没过几分钟,就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虎子眨巴眨巴眼睛,“老头挺生猛啊,一进门就开干?”
杨昆笑骂了一句,当先推门下车,“走,抓奸去!”
一行四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连声控灯都没惊动,隔着客厅的门,能听到里面有女人尖叫、嬉笑的声音。
默默地给严大局长的战斗力点了个赞,杨昆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防盗门的暗锁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拍开虎子高高翘起的大拇指,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大伙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虚掩上房门,循着动静走到南侧主卧室的门口,握住门把手,等虎子等人点头示意之后,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急促的喘息声、低吟声和啪啪的肌肤拍击声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杨昆伸手进去,摸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按亮了,随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喝,几个人同时举起相机,闪光灯接二连三地亮起,“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成一片。
不过照了三、四张照片的功夫,那位烫着卷发的年轻女人已经尖叫着从男人身上滚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从眼前挪开相机,看清男人的长相之后,杨昆就是一愣。
虎子正“咔嚓、咔嚓”地照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被杨昆扯了下袖子,下意识地问了句“怎么了”,朝那男人脸上一瞅,也是醉得不行,“不是说姓严的已经五十多了,这位看着可不大像啊?”
杨昆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男人,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以卫双龙的能力不可能摸错地头,从郑凯在这里出入的时机上也能证明,这里就是他姐姐的住处,刚才进门时他还留意过别的房间里没人,可为什么出现在她床上的不是严顺开,而是一个不满30岁的青年呢?
灯亮之时,那位长得白白净净的青年男子下意识地尖叫了声“有贼”,看到闪光灯时就回过神来,刚扯过被角盖住要害,又被惊慌失措的女人扯了回去,无奈之下只得顺手扯了条枕巾遮羞,眼神在杨昆等人脸上扫来扫去,语带惶恐地问:“你们是谁……你想干嘛?”
“想……啊呸!”瞅瞅他还算结实的上身肌肉,杨昆抬抬下巴,问:“你是谁,她又是谁?”
“我,我是……这是我家,她是我女朋友!”青年似乎琢磨出什么来了,说话的底气挺足,嗓门却不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