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城里的兴安伯,坐在紫檀八仙桌旁,又在郁闷的喝闷酒。
陪在旁边的,是从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新宁伯和怀远侯。
瓷器一直是兴安伯府最大的祖产,兴安伯从老爹手里接过来家里祖产,私窑作坊多达四十六家。
兴安伯府在京城的瓷器生意,家喻户晓,素来有瓷半城的美誉。
谁知到了他的手上,一年不如一年,在东林党和晋商的打压下,瓷器作坊关了一家又一家。
现在只剩下三家了,连原来的零头都不够。
这可是兴安伯府经营了不知道多少代人,才积攒出来的祖产,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兴安伯死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兴安伯每每想到这里,胸口发闷的几乎想要掉眼泪,今酒又喝了不少,眼眶通红。
新宁伯和怀远侯瞧着憋屈成这个样子的兴安伯,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从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时候有了好吃的糕点,三人都是舍不得一个人吃独食,叫上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分着吃。
看到好兄弟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嘴里糕点,每次都是更香了。
有了过错,也是相互背黑锅。
万历年间,怀远侯打碎了老爹最爱的一只木叶目盏,那可是宋代烧制的孤品,难以仿制,打碎了就没了。
老怀远侯脾气又比较暴躁,怀远侯年幼的时候,最为害怕老怀远侯,见了面话不敢大声,更不要打碎了老怀远侯最心爱的案头清供。
当时年纪还的怀远侯,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兴安伯替他承担了这件事。
这件事,怀远侯记了一辈子。
后来,兴安伯可是被老兴安伯打的半个月没能下床,当时怀远侯哭着去找他,趴在床榻上的兴安伯,还挤出一个笑脸骗他没事。
怀远侯看见好兄弟这副样子,心里发酸,眼眶也红了,‘砰’的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没有王法了!本侯现在就带人灭了这帮子蛀虫。”
新宁伯从来没见过嘻嘻哈哈了大半辈子的兴安伯,竟会如此不堪一击,眼眶微红的道:“别冲动,就算是打砸了东林党和晋商的瓷器作坊,又能有什么用?”
“他们现在巴不得咱们把瓷器作坊给砸了,好有借口攻讦咱们了。”
“不如这样,干脆把瓷器作坊全部关掉算了,以后咱兄弟俩一起做开办蒸汽木材厂。”
兴安伯强忍着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是开不开办瓷器作坊的事,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可是兴安伯府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祖产,就这么被东林党和晋商给毁了,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心里真的很憋屈,要不是顾及还要把爵位传下去,老子现在就带人宰了顾侍郎那个畜生。”
这时,一名亲信管家推开黄花梨云纹木门,走了进来:“伯爷,工部的顾侍郎来了,是有要事相商。”
怀远侯瞪圆了眼珠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把上面的茶具震落:“本侯正想去找他,自己倒送上门了,去把老东西给带进来。”
亲信管家瞧见兴安伯点头了,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顾侍郎头戴东坡帽,身穿蓝色大团右衽衣,束带,着黑靴,出现在门口。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淡红色的阳光从边洒下来。
投射在顾侍郎蓝色大团右衽衣上,显现出一种淡淡的紫色,似乎预示着他距离那座紫阁不远了。
倒映出的淡淡紫彩,落在兴安伯三位勋贵眼里,却是东林党号称众正在朝的滔权势。
朱是大明的皇姓,《论语》里有着‘恶紫之夺朱也’的法,大明早就把紫色从官服里废弃不用了。
顾侍郎竟敢故意营造出一身紫服的虚影,还是在兴安伯的府邸内。
何等的目中无人。
倘若不是新宁伯死死按着怀远侯,怀远侯当场就敢拔刀砍了他。
顾侍郎今穿上一件蓝色大团右衽衣,就是告诉兴安伯,自己心胸和眼界,不只是尚书那么简单,早就放在了内阁。
唐代的宰相府,称作紫阁。
以紫意,给兴安伯心里造成一定的压迫,好好掂量这其中的份量,按照顾侍郎接下来要的事情去做。
顾侍郎也不迈过门槛,就站在门口,浸染在淡淡的红色夕阳里:“本官今造访伯爷的府邸,只为了一件事。”
兴安伯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他,恨不得从顾侍郎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新宁伯静静的看向门口,一只手按在怀远侯的肩膀上。
怀远侯双目圆瞪,按在祖传佩刀的手掌,青筋暴起。
略微停顿了片刻,顾侍郎继续道:“以后和朱舜断绝来往,东林党就会停止对伯爷府祖产的打压,另外还会扶持伯爷。”
“让伯爷成为瓷一城。”
东林党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件事,断绝朱舜手里最为宝贵的东西。
一般的官僚乡绅肯定会以为是那些新式机械,顾侍郎这些东林党核心成员,精辟入微的看出了问题的根源。
人脉。
尤其是和勋贵之间的往来,让朱舜在大明凭空得到了一座很大的靠山。
好在朱舜和勋贵之间的关系不算太深,只有兴安伯新宁伯等寥寥几人和他关系不错。
东林党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剪除朱舜身边所有的人脉,等到朱舜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了,事情就简单了。
而兴安伯最为宝贵的东西,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祖产了。
东林党拿这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