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做决定做选择的时候,就会想起对方的品行。哦,原来他(她)曾经是那样一个人,又有什么可值得信任的,又有什么可值得爱的。
到如今,卫蘅才能体会先贤的用心良苦,才能真正体会“贞静贤淑”四个字对女儿家的重要,才能体会为何“贞”会放在首位。
“陆湛。”卫蘅伸出手,她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连陆湛也只看得清一个轮廓了,她想握着陆湛的手,恳求他不要再往下说,“别说了,别再说了。”
陆湛轻轻抽开手,单手捧起卫蘅的脸,“阿蘅,你心底的这颗刺,这一次我替你拔掉。”
说完,陆湛就放开了卫蘅的脸,取了外袍套上,去了前院。
卫蘅追到门边,拉着陆湛的袖口,却被他轻轻掰开手指。
“陆湛,陆湛!”卫蘅哭叫道,可是陆湛连头都没有回。卫蘅跌坐在门槛上,只觉得无力,即使到了这一刻,她也没办法直面陆湛,说她是相信她的。
所有聪明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所有的人也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愚蠢。
映月的船是午后到的,和她一起进知府衙门的后院的还有一个人,卫蘅也认得,正是华思珍。
华大夫如今已经是华神医了,不过即使永和帝也没能将他留在京中,因为他的抱负并非是在那四九城里为贵人把脉养身。志在天下,兼济天下。
卫蘅是同陆湛一起,在内院的大堂迎接两人的。松江府的二月已经是春暖花开,虽然偶有寒风,但那也是杨柳风。可映月身上依然裹着那件猞猁狲的大氅,脸比上一次更瘦更黄了。肚子因为遮挡在大氅下,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引泉请了华思珍入座,然后急切地看向上座的陆湛。
陆湛朝着华思珍道:“华神医,这一次听闻你正好在松江府行医,所以今日特地请了你来为我的这位婢女把把脉。”
华思珍点了点头,他把脉是不讲规矩的,也不兴女眷就要隔着纱帕之类的把脉,对他来说,把准病人的脉相才是最重要的。
华思珍替映月把过脉,又令她张开舌头看了看,问道:“姑娘,近几月可有呕吐的症状?严重时还有吐血昏迷的现象?”
映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引泉抢着道:“华神医,你说的都中了。去年八月开始映月就开始有呕吐现象,有一次还昏迷了。
这也是当时为何引泉吓得去兰藻院寻陆湛的原因,女人开始频繁呕吐,实在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怀孕,引泉见映月晕倒了,这才赶紧去找陆湛拿主意,这孩子的事情他一个下人可做不了主。
后来大夫来给映月把了脉,说不是怀孕,而是肠胃不适,这才叫人放了心。只不过打那以后,映月就日渐消瘦和病弱下去,上京城的大夫都只说是脾胃不适,可是用了药又不对症。
这一次陆湛到松江,听说华思珍也在此时,这才让引泉快马加鞭接了映月到松江府的。
华思珍沉思了片刻,又道:“还请姑娘去里间榻上躺下,我需要摸一下你的胃部。”
映月一听就往陆湛看来。胃就在心窝附近,被陌生男子抚触,映月自然不愿意。
陆湛道:“去躺着吧,华神医自有道理。”
华思珍从映月的心窝往下细细按压,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才道:“姑娘这病可能是‘胃反’。《金贵要略》上说: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食不化,名曰胃反。脉紧而涩,其病难治。先才我摸姑娘的胃部,隐约有小手指甲大小的硬粒,不过无法开腹验看,所以也不能肯定,但大致应当是胃反了。这病难愈,不过服了药只要肿块不继续长,就不是大事。怕的是继续长大。”华思珍看着映月,颇有些惋惜,毕竟她还太年轻。
引泉急急地道:“华神医,求你一定救救映月吧,她年纪还这样小。”
华思珍道:“老夫自当尽力,说句不好听的话,做大夫的一生最想遇到的就是这种疑难症。”华思珍的性子耿介,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也难怪他在太医署留不下来了。
相比于皱着眉头的陆湛,和急得快要哭了的引泉,映月本人却反而更淡然,她坐起身道:“生死自有天命。”
“华大夫,请你给映月开药吧。你在松江行医,我想替你在城郊单独辟一处医馆出来,你看如何,让那些病人也能有个躲雨遮阳的地方。”
华思珍拱手道:“多谢陆大人。为了黎民,草民也就不推辞了。”
等华思珍走后,陆湛这才看向卫蘅,卫蘅自己已经羞愧地低下了头,她完全没料到映月是生了这种病,也难怪那日她的手会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了,也许她的手其实捂住的是胃部,只是看在卫蘅的眼里,就觉得那是偏向腹部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看不清许多很明显的东西了。
“引泉,你去请三奶奶身边的方嬷嬷过来。”陆湛道。
方嬷嬷是何氏听得卫蘅要到松江来时,特地给她送过来的嬷嬷,主要是怕卫蘅在松江怀孕,陆湛一个大男人总有不周到的地方,念珠儿和木鱼儿又是姑娘家没有经验,何氏这才精挑细选了方嬷嬷跟着卫蘅来,如果是在上京,自然有陆家的老祖宗和楚夫人操心,且卫蘅娘家也不远,何氏就没有越俎代庖。
卫蘅不解地看着陆湛。
陆湛却没有搭理卫蘅,反而是走到映月身边,对她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到耳房,不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