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师父的通话开始多起来,虽然以前也并不少,可是这完全不一样。我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给他打电话,师父显然并不排斥。
我给他描述我在创投会上见到的那些个外国导演们是何等的姿态,向师父控诉他们对亚洲人的不友好,还发誓这次一定要给他们沉重的一击为我们国家争气!
师父听完轻笑了一下,隔着手机我仿佛都能看到他着的时候上下滑动的喉结。
第一天的创投会开的不是很顺利,我和马伯代表中方导演,在拿出我们的提案时,大家都面面相觑,表示听不懂。希望我们能改一个更科技感一点的剧本。
干爹回来的路上气的脸红脖子粗:“这帮老粗,他们懂什么!”
我是个悉心听取别人建议的,一个人这么说还好,这说的人多了……也开始不确定了。
“会不会是我这个本子写的有点太意识流了?”
干爹睹了我一眼:“这是超现实!丫头你别灰心,这些都是商人,看不懂!明天就能见到行内人了。”
我抿着嘴不做声,今天大致听了一下投资方的想法,他们希望能出现一些更工业化且科技感的东西。我把背景放在上个世纪,主题定在时代和背景身上,不免有些泛泛而谈。
可偏偏我又摸不清考核的标准是什么,不管怎么定位都是铤而走险。
“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干爹说完我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我鼻子上挂着热乎乎的两条“鼻涕”。干爹给我抽了两张纸,皱着眉头:“回北京得上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可能最近太干了,我压力又有点大。”
干爹语重心长地:“你记住,永远不能否定自己!你身上灵气是有的,韧劲儿也有,就是少了那么一股自信。”
我挠着脖子,窘迫的笑笑:“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好坏。”
干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梵高和莫奈,他俩你能比个好坏吗?”
“这个怎么比嘛!”
“那梵高和你们学校那些学美术的呢?”
“这也没有可比性啊,自然梵高是高出许多的。”
“那你们学校那些学美术的和央美的呢?”
“这就不一定了,学校自然是央美好,但我们学校不一定就都比他们差!”
“这就对了!”干爹拍了个掌,“你记住,只与同好争高低,不与傻瓜论长短。”
我半信半疑,似懂非懂。
到了晚上,借这个由头给师父打去电话,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马叔的意思是,不要想着争输赢,别人定义不了你的任何东西。学历、成就这些只是外在的东西,这是外界给的,不是你——你等一下啊”
师父后面那句说的小声,很快就只听到他和别人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也不着急,手机开了扩音,安静的看着书等他。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师父又凑过来:“来了,马叔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被这些东西牵绊,自在一点,也自信一点。不自信向来是你的大毛病。”
我杵着下巴:“可我觉得,干爹是没能看到过同水平线以下的那些作品吧。就比如我们学校拍的那些学生作业,干爹要看到估计都能气死了。跟那些人比的话,我尚且知道自己是矮个儿里拔高,可来到这些地方e…”
“罗总,晚上的会议定在几点?我去预约办公室。”雷杰的声音隔着老远从电话里传来。
“7点,你让大家辛苦一下,开完会我请大家吃宵夜。”
“得嘞!”
师父的声音再次靠近话筒:“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只惊喜道:“师父你回北京啦?!”
“对,我要忙了,你说的那个事情,你就记住一句话,碾压他人终究无法达到优越。”
我像是被人在心口抹了一层蜜:“知道了嘻嘻”
第二天进到交流会里果然顺利很多,一部分人对这个剧本感到一度惊喜,争议也不少。会议期间我听到很多创意比我优越的,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一些通过外物引发回忆等等拍摄方法。像我这样顺序叙事用年代差异来做时空感的是第一个,情怀自然是不如他们那么真挚,毕竟西方人热情又浪漫,我只能抓住“文化”这个主心骨。
看着在座各位世界知名导演,都是陪着“三大”电影节闯荡过来的前辈,我才觉得干爹能带我来这么重要的交流会有多么了不起。
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他的器重和提拔。
和干爹从电影公司走出来漫步出来,伦敦已经进入秋天,公园里的枫叶渐渐掉落。我一时高兴,快速跑过去拍了一张风景图发给师父。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我,我才反应过来他那边还是凌晨。
我和干爹找了小镇里一家西餐厅。服务员是个帅小伙儿,颇有艾瑞克年轻时候的风貌,我对他有好感,就多看了两眼。干爹干咳了两下才把我拉回来。
“你最近怎么总是爱发呆?”干爹切着牛肉,问我。
“是吗?”我愣了一下,师父也这么说过我,我最近真的一直在发呆吗?
干爹用叉子指我:“你看你看!又呆住了!”
我歉意的笑笑。
“明天云成集团的人会过来,这个项目就算正式启动了。”
项目启动……那么就说明我的剧本已经过了?
我激动不已:“会有多少基金啊?”
“20万吧。”
我泄下气来,20万……我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