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接到干妈电话来到约定地点,我沉浸在与马一瑞“和好”的喜悦及被干爹“误解”的委屈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来了?快来坐”
干妈把我带到位置上坐下,给我端来一碗豆腐汤,这碗豆腐汤不比师父煮的,里面放了很多香料还有肉沫,看起来味道就很好。
可这碗豆腐汤,我等了太久。
干妈盯着我把豆腐汤喝完,又给我包了几片烤鸭,一边包一边说:
“我听说那拘留所里全是人,又冷又黑,吃的又很清淡,你这趟遭了不少罪吧?”
我看着她满脸的关切,根本看不出真假。
是,我陷在她伪装出来的温情里太久,早就忘记她早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名演员。
突然咯噔一下,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奶奶身体怎么样?”
干妈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今天起来已经好多了,能吃饭,也乖乖的愿意吃药”
“那就好。”
“唐儿”
干妈突然一脸慈祥的看着我,和我初见她时候的温婉一模一样。
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些事。
她说:“谢谢你。”
我抿嘴笑了笑,不置可否,“应该的”
“你干爹接了好莱坞的片子,等奶奶身体好一些就要去美国。你别管他之前跟你讲的那些胡话,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我恍惚了一下,还能跟以前一样么……
“瑞瑞现在也终于在家里待不住了,你干爹一走,她马上就回英国去了。”
我拿着勺子的手突然一颤,说了句圣母到我本人都不忍听的话。
“其实马一瑞她……不坏。”
相反,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吧。
这么多年了,停留在对马家的仇恨中。她之所以恨干妈,恨马家,不愿意长大,其实是害怕长大后没有了宠爱的生活,害怕习惯必须要担起的责任。
干妈重重的叹了口气,却不曾接话。
也是,马一瑞的成长,又和她有什么关联呢。只要不在她的生活的捣乱,马一瑞是好是坏,她都拿不到一点甜头,也不用担负一丁点儿的责任。
毕竟马一瑞对她来说,才是外人。
将这一切因果全都梳理开来后,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一股凉意。
怕她看出端倪,我将这份战栗压下,抬起头乖巧的朝她一笑。
想到什么似的,干妈停下筷子看着我:“你知道罗楠跟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
干妈又把头低下去:“我想也是,他怎么会跟你讲这些。那天寿宴结束,嫂子拉着我问了半天。你让他给家里去个电话,家里担心死了。这些小孩子,心里也没点儿数,放着爹妈不管,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干妈在一边抱怨,我暗暗的低下头,不敢作声。手里紧紧攥着昨天从莹莹姐那里拿到的名片。
名片已经被我揉的有些陈旧,原本完好无损的“南琴芳”几个字样起了不少褶皱。
原来师父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取了父母的姓氏成名,想来他爸妈应该是极其恩爱的。
我到底该不该跟师父说这件事情呢……
还记得我刚跟师父出福利院的时候,普通话发音有问题,总是“n”“l”不分,别人问我师父是谁,我说“挪兰”,能把师父气个半死。也是因为口音的原因,们嘲笑。
师父把我送到上海,又把我从上海接到柏林。这期间从来没找过家里的关系,我的户口也好,我的学籍也好,都是他一手包办。
他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也不知道这些文件要去哪里办,就带着我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到处跑。
我想,如果那时候他提了他父亲的名字,不说一手遮天,办事情应该也不用处处碰壁吧。
不止是这些,哪怕是他后来在剧组里的各种忍辱负重,明明可以用身份带来的便捷他都没有利用,不管多苦多难都咬牙坚持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需要他们的时间都已经过去,现在师父应该释怀了,也…也不怎么需要他们了吧……
就像我,现在“父母”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除了偶尔看到马次郎他们撒娇打滚会有些感触,其他的时间都被师父一个人占满了。
师父的生活跟我一样,除了我就是工作,一个人的心脏很小,有些地方是很容易被取缔掉的。
可是一些地方呢……
比如他的生命,比如他的遇到我的前23年,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23年,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活够23个年头,这些东西应该是比较难忘的吧。
我以我的立场帮他做决定会不会太自私了?
“实在不行,你替罗楠去看看她也好啊。”
“我,我得回去问一下我师父……”
“你怎么什么都要问他,这么听他的话以后没他了你怎么办?日子还过不过了?”
干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尴尬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她。
“唐儿,我好好问你一句,你和罗楠是认真的吗?”
干妈突然严肃的看着我,我一怔。
应该……是认真的吧?如果师父不是下定了决心,难道还因为我哭闹两下就妥协?可是,师父因为我放弃原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很难保他这次和之前一样。
而且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除了情侣间的搂搂抱抱,和以前都没什么区别,从来没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