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凌闻言,连忙反驳张波:“张大人所言差异。户部向来最爱哭穷,其实他们是懒政。朝廷税赋采用的是租庸调法,再加上皇帝陛下推行无为而治,多次下调税率,导致该徼的税也收不上来。这才使得国库空虚,稍遇变故就显得捉襟见肘。现如今国家安定多年,藏富于民,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征武德年间曾有过的河捐,专门用于治理工程。殿下,据臣推算,仅仅是沿河十六州,就基本可以支撑所需开销。”
“吴大人是在说笑话,”张波哂笑道:“这十六州大多在去年的受灾名单之中,情况本就不太乐观,现在还要增加税赋,难道不怕激起民变吗?”
吴凌也不甘示弱:“张詹事,照你的说法,增加些许税赋就能激起民变,那还要朝廷和军队做什么?”
张波据理力争:“好,就算你能弹压住民怨,开征河捐。可你也不要忘记,历代治河工程的预算,向来都是有增无减。一旦开始实施,最后涉及捐赋的州郡肯定远不止这些,必然会需要遍及全国。到那个时候,万一西域有变,需要用兵,钱从哪来?人从哪来?”
一直没吭声的何光华此时开口了:“张詹事,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西域那边一天不稳定下来,咱们就一天不能办任何事,整个国家都干瞪眼的闲等着,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张波气道:“太傅大人切莫曲解卑职的想法。”
何光华不紧不慢的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动不动就搬出西域做借口。要知道,现在连皇帝陛下,也没有明确处置西域问题的圣意,我军与突厥将会长期处于对峙的局面,这是尽人皆知的基本判断。而太子抚政监国,主理民生政务,正需要做出功在千秋的业绩,来树立皇权威信。你这样百般阻挠,究竟居心何在?”
张波无惧何光华的质问,针锋相对道:“殿下乃有道明君。若要树立威信、开创伟绩,也并不用争这一朝一夕的时间。老子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越是掌握国祚,就越是应该审时度势,如履薄冰。现在西域外患未除,天时、地利、人和都难言具备,冒然开展事关国运的巨大工程,犹如临渊驰马一般。太傅大人,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提醒君主谨慎决断吗?”
吴凌此时帮何光华反驳张波:“呵呵呵,詹事大人任然没能理解太傅的意思,反而还偷换概念。西域外患虽然未除,可也已经趋于稳定。此时的局面,恰恰该由殿下主持,将精力放在国内的建设上来,这便是‘天时’。殿下和太傅身处东都洛阳,临近黄河沿岸,督导工程更有‘地利’的优势。沿河十六州的百姓纷纷请命,武威军也镇守在侧,这不算是‘人和’又能算是什么呢?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手中,资金人力的保障也无大碍,为何不能现在就开始创造利国利民的丰功伟绩?”
李铎被吴凌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心动,点头道:“吴爱卿言之有理。我们确实需要利用眼下的条件有所作为,总不能既丢了西域,国内的事情也没搞好。”
张波闻言,心中暗叫不好。太子年轻气盛,极容易在“建功立业”这个话题上被何光华他们蛊惑。
一旦李铎批准豫州刺史的奏疏,恐怕连帝都方面都再难以改变。毕竟皇帝明诏天下,由东宫抚政监国,除军务外,其他事情都基本交给太子裁夺了。
现在看来,持重谋国那一套,在太子这里并不好使。年轻人胆子大,闯劲足,干什么都有股子冒险精神。吴凌的怂恿,远比张波的慎重更容易让李铎接受。
没办法,张波只好决定改变策略。
如果现在继续喋喋不休的唱衰经,恐怕不仅不能说服太子,反而会引起殿下的不快,被排斥出议事的圈子。
所以他以退为进道:“殿下,吴大人的这番分析,微臣也感觉有几分道理。如果真能够顺利实施黄河主道的治理,对朝廷和百姓而言,也确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但是,治理工程毕竟事关重大,豫州刺史的奏疏中仅仅是提请御准,而详尽的方略却多有疏漏含混之处。譬如工程的步骤进度、资金的筹集拨付、民夫徭役的调用安排等等,皆非地方州府所能统筹规划的。臣以为,是否可以先诏令尚书省,安排工部和户部研究出一套可行的方案,待呈送殿下斟酌后,再一并核准。”
这个建议说的合情合理,即便何光华与吴凌担心节外生枝,却也不好找出什么过硬的道理来反驳。
李铎见众人无话,便首肯道:“如此甚好。那就拟旨尚书省,责成他们根据豫州刺史的建议,谋划具体实施方略,限期一个月完成!你们有什么好想法,也一并写进去,供帝都的大人们参详。”
众人纷纷拱手应道:“臣遵旨。”
李铎拍拍书案,长吁一口气:“好啦,现在咱们再说说屯卫军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