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来林熠每日在血奕天中修炼疗伤,吸纳极冥魔罡,早将和光诀运用得挥洒自如,意起形生,幻云真人修炼百年的仙家真气固然了得,可再厉害,又岂能及得上血奕天中滔滔的极冥魔罡?
幻云真人当机立断,振动拂尘收敛真气,意欲从林熠手中挣脱,孰料林熠陡地转守为攻,催动太炎心诀将两股真气合而为一,水乳交融成一道洪流,反涌入幻云真人体内。
幻云真人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只得脱手飞出拂尘,身形弹退卸去劲力,怒喝道:“好个孽障,竟敢以魔功暗算贫道!”
饶是他应变神速,依旧禁不住胸口堵窒难受,一口淤血被压在嗓子眼里,要吐偏又吐不出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猛地腰间一紧,教什么物事紧紧缠住,尚来不及反应,浑身的劲气全消,身躯从空中坠落,砰地砸在地上。
林熠用锦云丝带把幻云真人捆缚得结结实实,走上前去搜出聚罡通元圣鼎,含笑道:“幻云师叔,晚辈多有冒犯了。”
幻云真人双目恨恨注视林熠,嘶声道:“林熠,你好!”
林熠的面颊微微抽动,除了幻云真人却没人能够看清楚。
他站起身,发现背后云怒尘的锐利目光,正牢牢罩定着自己的右手,转回头,他挥手将圣鼎抛向云怒尘,冷冷地一笑。
老峦问道:“这两个人也算是正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处置?”
云怒尘冷然回答道:“带回忘忧崖,老夫要慢慢地消遣调教。”
白痴都懂得,云怒尘所说的“消遣”与“调教”是什么意思,但在场的人彷佛早已习惯,皆未显露出任何的异色。
连城雪慢慢撑起来倚靠在岩壁上,胸口的断剑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不时渗出血水,若断若续地说道:“林熠,你曾经也是仙盟弟子,对不对?”
林熠平静地颔首,回答道:“不错,这个秘密如今很多人都晓得,连师伯也不必再故意说出来,挑拨晚辈与云怒尘的关系。”
连城雪惨然一笑,道:“那好,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尚存,便给老夫补上一掌!”
林熠淡淡道:“如果我果真还念着仙盟旧情,就更不会亲手出掌杀你!”
连城雪道:“你认识小曹衡吧,他经常向老夫提起你的名字。可怜他若是知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这孩子又何当处之?”
这话宛如一根坚韧的绳索,把林熠的呼吸死死缠绕勒紧。
许久,秘道里听不见丝毫声音,林熠背对着青丘姥姥的身躯,在没有风的黑暗中轻轻颤动。
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念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云怒尘的嘴角更有一抹讥诮,呵呵宏声笑道:“连兄,你存心是要激起林熠的杀机,好得解脱么?不妨告诉阁下另一件事,就在半日前,林熠刚刚亲手击毙了天都派的赤松子,他和仙盟早已恩断义绝,否则老夫又怎会让他来此?”
幻云真人早年与赤松子乃是刎颈之交,闻言竟情不自禁喷出一口血水,悲愤交集道:“畜生,昆吾剑派怎出了你和崔非人这般的畜生!”
不理周围所有人眼神里存着的森森敌意与警惕,林熠不做任何辩解,扬手收回锦云丝带,简单地道:“你们走吧。”
云怒尘的瞳孔急遽收缩,问道:“你要放走他们?”
“聚罡通元圣鼎你已到手。”林熠冷冷地回答道:“人是我抓的,我爱放就放!”
云怒尘嘿嘿一笑,竟然不反驳,意外地爽快道:“说得好,看在你替老夫夺回圣鼎的面上,今日何妨卖你一个人情!不过,这还要看老峦和姥姥的意思如何。”
老峦哼道:“山尊金口既开,又何须再问我的意思?”身形一晃,径自去了。
青丘姥姥深深看了眼林熠,传音入秘道:“云怒尘是在顺水推舟,放走这两人对他并无任何意义,这两人也不会由此而感激你,但从此天下正道,再无你的立锥之地!你是否明白?”
林熠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的波动,连一声道谢也没有,回答道:“我又不是笨蛋。”
青丘姥姥反唇相讥道:“你就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光影闪遁,带着小青去远。
眨眼秘道中仅只剩下一个负伤的云怒尘和十余名血卫,还有倚靠一旁的连城雪和幻云真人,如果林熠突然出手掩袭云怒尘,会不会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
然而他像是一点也没这个意思,缓步走过云怒尘身边,向着来时的路返还。
连城雪忽然愤声笑了起来,沙哑的笑音滚滚回荡在狭长的秘道中,迟滞了林熠的步履。
林熠转回头,见他浑身淤血,整条左臂连带肩膀的血肉经脉,已为金铃的血毒腐蚀吞噬,异常的狰狞可怖。
那柄断剑,随着笑声在他的胸口猛烈地颤动着,连城雪大声说道:“老夫是堂堂正正的人,何必去领一个畜生的情!”抬右手抓住剑刃,向内一送一绞,终于透心而过。
林熠不由自主地朝前冲出一步,却立刻站定。
经此一役,连城雪已形同废人,生不如死,这选择,也许他早已决定。
林熠的眸中透过一丝悲哀,不知是在为死去的人,还是在为自己?
幻云真人奋尽全力,厉吼掠空杀向林熠,却被云怒尘轻描淡写地拦截。
林熠一动不动,像是石人,有谁能完全猜到,此刻他内心深处究竟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