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问道:“万一是雁仙子输了呢?”
雁鸾霜嫣然而笑,眉宇间充满自信与从容回答道:“这问题,似乎只有林兄才有信心在如此情况下向鸾霜提出。好吧,为公平起见,若是鸾霜不幸落败,便为奴为婢,从此惟林兄之命是从。”
林熠毫无动容,视线从她身上徐徐挪移,眺望向光罩外依旧肆虐咆哮的雷雨。
重山之后,躲隐着的雍野此际应是灯火通明。
他漠然道:“试想天宗传人,怎会成为我林熠的奴婢?届时只要一道令谕传来,只怕雁仙子便会身不由己。”
雁鸾霜道:“请林兄放心,做不到的事情鸾霜从不轻易出口。”
“好,”林熠道:“烦劳雁仙子将时间地点告知,林某定当赴约!”
雁鸾霜道:“后天日出,西北方离此约三百里的齐梧山中,有一无名飞瀑。”
后天,就是西冥举行圣帝寿诞盛典的第一天,林熠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一言为定!”
雁鸾霜紧接着道:“不过鸾霜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林兄能够答应。”
林熠淡淡道:“你是不想让我前往雍野,再与正道各派发生血战冲突?”
雁鸾霜矜持含笑道:“鸾霜岂敢限制林兄的人身自由?只是想能在这一天两夜之内,追随在林兄左右好略尽绵薄之力。”
林熠低哼道:“难道雁仙子是担心林某一去便如黄鹤缈缈,令你后天空等一场?”
雁鸾霜摇头道:“如今林兄身边危机四伏,偏又负了不轻的伤,万一出现差池折翼雍野,岂不是要教很多人抱憾愧疚?”
林熠傲然笑笑,道:“借用雁仙子刚才说的话,做不到的事情,林某从不轻易出口!”
雁鸾霜不以为忤,说道:“或许是鸾霜在杞人忧天,但世事难料,总是小心为好。”
林熠凝视雁鸾霜恬静的秀丽俏颜,道:“这么做,雁仙子不怕被人误解么?”
雁鸾霜包含深意的目光对视着他,反问道:“是林兄在害怕会被人误解吧?”
林熠点点头不置可否,道:“去哪里,我说了算。我的事,你不能插手。”
雁鸾霜欣然浅笑道:“成交,这两日就由鸾霜来当一次林兄的跟班吧。”
这无疑是世上最美丽的一位跟班了,可惜林熠却笑不出。
他的右手从伤口挪开,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悄然蒸干,雷声变得稀疏,雨势也渐渐减小。
风在动,心在跳。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几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太极青虚镜突然“叮”地轻鸣,镜面右上角泛起十几点银白色的光斑,正渐渐向正中移动。
淡青色的铜镜中心,熠熠闪烁着两粒微小而几乎重迭在一起的光点,一粒是林熠,另一粒是雁鸾霜。
林熠抬头扫了眼铜镜,听见雁鸾霜说道:“有人往这方向来了,不晓得林兄打算去哪里避雨疗伤?”
林熠呆了一呆,荒山夜雨迷雾重重,他竟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失去了去处。
玉水寨是绝对不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委实不屑于见到隆雅安那张幸灾乐祸的人妖嘴脸。
然而除此之外,又还有哪里可供自己容身疗伤?
雁鸾霜察言观色,已经明了林熠的尴尬之处,当下不失时机地推荐道:“鸾霜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跟我来吧。”
林熠没可能拒绝,彷佛忘记了谁是谁的跟班,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太极青虚镜在浮光掠影中飞驰引路,古朴光洁的镜面上,不断呈现出方圆百里以内的诸般动静。
光晕流转里,青色的是山,黑色的是云,他和她,却只是永远凝铸在镜面中心的两个银色光点。
追兵很快从镜像上消失,危险的气息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在林熠眼帘中飞速掠过的一株株古木、一条条溪涧,依稀里都在向他发出狰厉的狞笑,无边无际地包围着他,逼迫着他。
那耀眼的闪电,宛如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鞭子,在身后不停地鞭挞驱动着,让他不能停留,却又茫然不知前路是何处?只麻木地追随着雁鸾霜纤长秀丽的翩影,掠过一片又一片的黑暗山峦。
忽地他脑中晕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在里面炸开,以至于眼前的景物立时变得模糊,身躯僵硬地向脚下旋转着的山岩沉落。
是气血不足,林熠的灵台一警迅速清醒过来,但体内凝滞艰涩的真气,已不足以在电光石火之间将他重新拔升,稳住平衡。
他深呼一口气转换丹田浊气,正要掣出心宁仙剑点击右侧一方突兀的巨大岩石,好借力翻转,不防腰间一暖,已被人用手托起,随即输入一股清冽柔和的真气游走在几近干涸的经脉中。
他身子一轻,骤然腾起,那方堪堪迎面撞上的山岩,从他脚底有惊无险地擦过,甚至能感受到岩石上那种冰冷坚硬的滋味。
“林兄留神。”雁鸾霜收回纤手,侧眸向着林熠微微一笑。
林熠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热,但仍旧什么话也没说。
雁鸾霜娇躯蹁跹如舞,停落在前方一块犹如镜台般平滑凸起的石上。
她似乎没有留意到林熠的神色变化,凝目打量左首悬崖顶端,隆隆泻落的银白色巨瀑,秀眉微微蹙起。
林熠伫立在她身侧,暗自调匀呼吸举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