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听到涟漪绽开的轻响,蓦然有一股洪潮般的力量从水下升起破体而入,涌进她的脑海。
轰然一声,她的意识刹那像地震了的海,剧烈地晃动咆哮,被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席卷起无数的惊涛骇浪。
她的眼前竟幻化出数不胜数的奇妙场景,看见了传说中仙境里的楼宇琼台,看到了一个奇异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看到了大地干涸雪峰静伫的圣域草原,也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然而这些画面实在太快,就像从指尖透入的那股潮水,浮光掠影中起了又沉,注入她的心头,又迅速沉淀尘封不知所踪。
潭水幽静如初,没有一丝的异样,外人更觉察不到容若蝶此时此刻脑海中的汹涌暗流。
只瞧见她的袖口中爬出了一只玲珑可人的小乌龟,慢悠悠懒洋洋地游入潭中。
水汩汩流动了起来,滴淌进干涸的水渠,又没入坛底的水池。广场上突然响起不可抑制的骚动,所有人纷纷抬头仰望天空。
那天上,那刚才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上,竟霍然凭空涌动起团团墨黑乌云。
“喀喇喇”雷声夹杂着闪电在天幕中驰骋呐喊,天色瞬即黯淡无光,恰如黑夜提前降临。
狂风骤起,刮得人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别哲法王深邃的眼眸里陡地亮起复杂莫名的光芒,深深注视着容若蝶和她那纤秀白晰的手指。
容若蝶却已全然没有了意识,她仿似在一个又一个奇异的梦境中漫游,像一个匆匆的过客,还未看清眼前的景物,却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向新的风景。
水潭深处徐徐焕发出神奇的异彩,像一束束缤纷的光柱不停转动着,将容若蝶的娇躯笼罩。
玲珑龟遨游在水中,猛然抬起头朝着苍茫天宇,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吼。
“轰隆隆─”
倾盆大雨应声而落,豆大的雨珠砸在人们的头发上、衣服上。
二十多万人,没有命令更没有任何人在指挥,激动而虔诚地再次匍匐拜倒,叩拜这千古神迹,叩拜这场突如其来而又众望所归的滂沱豪雨。
四野晦暗风啸雨狂,但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见,在那座高高耸立的法坛上,有位紫衣少女如仙子般屹立在绚光缭绕中。她触摸圣泉的手,带来了雨。
恍惚里,她看见自己已站在了一处深不见底的云渊前,身后有人在呼唤。她回过头,看见了那个男子。巨大的悲哀与凄楚,还有那一抹刻骨铭心的温情,油然而生。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听到他在问。
她的樱唇泛起一缕淡淡的哀怨微笑,轻轻地问道:“你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那个男子怔了怔,又道:“你能不能往里走些?”
她摇摇头,微笑道:“来生若能再见,记得告诉我你是谁……”然后她回过头,沉静地纵身一跃向着云渊深处坠落,坠落……
于是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周围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是黑暗,仿佛不会有尽头。
“小姐,小姐─”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容若蝶朦朦胧胧听到有声音在焦灼地呼喊,吃力地徐徐睁开眼,一蓬淡淡的金色光晕炫目,令她好半天才逐渐看清筝姐的脸。
金色的光晕是从她头顶帘帐中央悬挂的一片金色佛牌内散发出,佛牌的正面是一尊菩萨的画像,背面则是秘宗的六字真言。
屋子里没有风,佛牌却用保持不变的匀速悠悠转动,把光晕洒落四周。
头好疼,她无力地抬起手按在额头上,回想昏迷前的情形,却只记得她最后是在潭中看见了一面五光十色的绮丽镜光,然后便坠入一个可怕的梦境。
梦里,她坠入黑洞洞的云渊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梦始之山,唐纳古喇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实现了她两年来屡屡梦见的幻景,却又给了她一个新的梦,新的谜。只是后来的梦中,云渊之后还站立着一个男子!
容若蝶慵懒疲惫的心弦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手指缓缓下滑握住她胸前的那枚玉玦,喃喃低语道:“为什么?”
是的,这只是一个梦。可前一个梦已然成为现实,那新的这个噩梦呢?会否在某个不可知的未来,她真的会站在云渊之旁,向着渊底纵身跃下?
她的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缕莫名的寒意,似乎头顶佛牌照射出的柔和金芒,也不能给予她丝毫的暖意,面色也显得更加的苍白可怕。
过了许久,容若蝶才听到筝姐一次次在焦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别哲法王来。”
容若蝶软弱疲倦地摇摇头,轻轻阻止道:“不必了,筝姐。我睡了有多久?”
筝姐见她的神色渐渐恢复常态,稍稍把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回答道:“你昏倒在高坛上,被别哲法王接入无相宫休养已经有两天了。今早喇巴次仁已举行过开灵仪式,可惜小姐未能见着。”
“两天啊?”容若蝶轻吐一口芳息道:“还好,不算太久。”
是的,的确不算太久。比起她以往动辄昏迷十数日的遭遇,两天已是短的了。然而只有她知道,同样的昏迷,之间却隐藏着天差地远的不同。
筝姐安慰道:“没事就好,再休息几日,等身子好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吧。花小姐和邓宫主这两日也住进了无相宫里,他们担心着小姐的病情,所以将寻找水母石莲的行程一延再延。”
正说着这两人,就听花纤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