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林熠并没有直接用手握住壶把,而是如段默陇一般伸出右手三根指头,轻巧扣住壶盖边缘,看似十分随意地接了过去,道了声:“多谢。”
段默陇注视着林熠扣在壶上的三根指头,原本悠然飘逸的眼眸中,突然闪过慑人光芒,半晌后缓缓问道:“你看出来了?”
林熠用手指转动“虚怀若谷壶”,无需掩饰眼神里充满激赏与领悟,回答道:“这是平衡的巅峰典范。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观察,都不存在丝毫的失衡感觉,然而一旦用手握住壶把,这种平衡便荡然无存。整个‘虚怀若谷壶’,只有两种拿捏方式,可以不破坏这种平衡感。并且,每一根手指接触的角度和位置,也绝不能失之毫厘。”
他隔着一层茶壶,里面犹存的滚水居然半点也不烫手,反有一种奇妙的盈动,恍若与“虚怀若谷壶”浑然一体。如果揭开壶盖用心审视,就可以发现连那一层漂浮在滚水上的茶叶,亦散布得异常均匀,以壶心为中轴,徐徐地旋动。
技至于此已是天道,饶是林熠见多识广,亦禁不住暗自赞叹。他左手轻轻抚过茶壶,既找不出每一根竹条的首尾何在,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凹凸不平,仿佛是精心烧制的瓷器,通体圆润,教人叹为观止。
沉吟久久,他忽然放下“虚怀若谷壶”,叹了口气道:“难怪了。”
段默陇饶有兴致盯着林熠,问道:“难怪什么?”
林熠淡然笑道:“难怪你不停地编织竹器,原来是在寻找一种绝对的平衡。假如有一天,不论我用何种姿势拿起这柄茶壶,都不会令它失衡,那将是另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