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忧心尸孽重来,澄曦便请霜柏下令城头战士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救治伤残兵士之外,更让庖厨早早送来吃食充饥果腹,以便歇力再战。
同时,澄玺提出,让内城未经此战的新兵派来外城换防,并且加派瞭哨,以防尸孽趁机偷袭。
霜柏一一点头应下,随即下令照办。
安排妥当,澄曦又邀诸位重新返回涯顶大殿,共议守城对策。
霜柏自是欣然,携起澄曦,一同重回大殿之中。
待到团团坐定,有人送来酒食。
只因霜林僻居极北之地,粮米难长,却是躲得各种兽肉,小如狍麂,大如熊牛,便是北海巨鱼大鲸肉脂也不鲜见,此时挑来几样烧熟烤热,分门别类,列到殿中大案上,又当庭架起一口大镬,将肉糜与各种干蘑香菇一并置入其中,咕嘟作响。
若是论来,霜柏为主,其余诸人都是宾客,但这位大王素来不拘俗礼,只是拿起一柄小刀,先行切下两条分别奉给东牧元耆与澄曦,接着便高声招呼所有人一起上手自来,自己却已提了半条狍腿,返回案后,大嚼大吃起来!
尕二与伯牙仲黧本就是酒肉之徒,但见盛酒大瓮抬入之时,早已有些按捺不住,但闻霜柏这等说法,立时冲入殿中,或切或撕,各自抠下一块大肉,又从瓮中舀起一瓢好酒,返回坐席,大快朵颐。
人人动手,各各甩开肚囊,唯有一人除外,铄凛。
铄凛仍旧不饮不食,只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瞧,间或鼻孔抽动一下,将一丝酒香肉味吸入进去,脸上竟也难得现出一丝陶醉之色。
只是不知何时,那个澄玺竟也溜了进来,此时正在角落一张案席间,与渡有衡一面饮食,一面窃窃私语。
血战数日,无论一路奔波的后援将士,还是困兽愁城的固守之人,早已饿得狠了,于是也便无人理会。
一阵风卷残云,须臾过后,酒肉竟是吃了个精光。
不等澄曦开口,霜柏已然站起身来,说道:“自此为始,霜柏以下霜林一众国民全然听从公子调遣,披雪崖防务也请公子一并布置,若有不从违令者,立斩不赦!”
澄曦听闻此言,顿觉惶恐,立时起身回道:“此处乃是大王之国,澄曦万无喧宾夺主之意,还请大王收回此令,澄曦愿听大王调派!”
霜柏哈哈大笑,道:“霜柏自是霜林之王,却也是人帝麾下之臣,公子既为人帝后裔,此时又有如此德行情操,霜柏甘愿奉公子为主,自甘驱使,霜柏此言,东牧元耆与诸位可作人证,霜柏绝然无悔!”
澄曦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语滞,再而想到此时被困一隅,强敌环伺,此举虽为荣耀彰显,更是一份无比沉重的责任重担,并非退让之时,于是澄曦只是双手高举,对着霜柏拱了一拱。
这时,霜桦自殿外大步而入,将伤亡数目报来。
方才一战,斩杀单体与双身尸孽共计三千有余,烧死尸蚴四十条,击杀飞蚴十二只,可谓战果累累。
只是,守城的霜霖二氏族兵战士却也战死一千二百,重伤七百,轻伤无数。
略略一算,城中可战之兵已然只剩五千,尸孽大军虽然受创更重,却是十不折一,筋骨未伤,随时能够再度攻城,此时暂且退去,不过只是权宜之计,也许更加猛烈的进攻正在酝酿之中,不定何时便会忽然袭来!
一旦剖解明白,小胜之喜立时烟消云散,愁苦之色再次附上众人面庞,偌大殿中竟而再无一人开口说话。
“大王,左近可还有援兵可调?”良久过后,东牧元耆忽而问道。
“霜林自来渔猎驯养之国,民多散布山林各处,音讯难通,数月之前刚又遭了兽瘟之灾,霜霖二氏族民大多已然疏散远方,眼下能够来援的兵兽已然尽在披雪崖中,至于去往遥远之地的族民,急切之间,却是难以回归!”霜柏神色黯然,长叹一声。
东牧听完,自知霜柏说得便是实情,因此也便默然闭口。
“本公子倒有一策,可得人兽精锐数万,解除披雪崖之围!”
一个声音忽然从大殿角落中传来,众人立时循声望去,却见又是那个澄玺,还有冒充锥风怒骑督领的渡有衡,只是不知何时,二人已然置身殿中。
方才城头一幕,已令霜柏大为不喜,此时再见这位自称帝裔的公子竟是好整以暇,浑身上下干净整洁,看似方才守城一战,这位公子并未出力,此时却又来巧言惑众,霜柏更加愤怒,于是哼声出口,重新转回头去,对那澄玺看也不看一眼。
澄玺却似不察,一面慢步踱到大殿中央,一面讪讪笑道:“本公子麾下除去锥风怒骑,还有一个摩日盟,入盟之人多是各国王侯与隐士高人,若要调取几万兵兽来援,却也并非难事!”
“哦,你竟有这般好心?”若非身处绝境,霜柏想来便会对此说嗤之以鼻,可此时已无它法,霜柏索性捺着性子再说一句:“你且说来听听,到底哪里来的数万兵兽?”
澄玺望一眼霜柏,却不急于说话,反而负手身后,挺胸昂头,往前走出两步,方才说道:“先说一路远来大军,便是穷荒国中的那位羁縻侯,正是澄玺兄长,只要本公子开口,想来必会不畏险阻,前来相援!”
“呵呵,我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解万愁!”霜柏哑然失笑,道:“莫非你是不知,解万愁与霜某乃是换命之交,若是换作旁人,霜柏不敢说此大话,但若是万愁兄,霜某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