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量道:“贤弟这么说,不免管中窥豹,有时委屈求全尚能安稳一生,快意恩仇反倒连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再说这武功,终究是杀人的玩意儿,并非尽是好处。这世上很多人不会武的时候大都安分守己,会了武反倒四处为非作歹,武功越高,作恶越多,反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这两年江湖中便出了这样一号人。”
段思源道:“哦?”吴量道:“贤弟可曾听过‘萧庭’么?”段思源道:“未曾听过。”吴量道:“这也难怪,贤弟并非武林中人,不知此人也在情理之中。萧庭是近些年武林中新出的一号人物,此人作恶多端,杀了不少江湖豪杰,前些日子还杀了少林寺‘一诚’和‘一云’两位大师,已经引起了武林公愤。”
段思源大惊,他虽未听过萧庭,但‘一诚’和‘一云’两位大师的名头是听过的,知道他二人武功极高,便道:“那萧庭武功当真如此高强?竟能杀害‘一诚’和‘一云’两位大师。”吴量道:“不错,此人武功甚高,当今武林能与之匹敌的并无几人。”段思源道:“此人是何门派?”吴量道:“说来奇怪,此人的武功全看不出来自哪个门派,而且武林各派中人,无论正邪,死在他手上的都不在少数,黑白两道,没一道容得下他,更无任何门派想与他扯上关系。”
段思源道:“那他一身武功,从何而来?”吴量摇头道:“江湖中各种传言都有,有人说他聪明绝顶,武功皆是自创的,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塞外高人的弟子,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恐怕除了萧庭本人,没人知道究竟哪个是真的。”
段思源道:“纵使武功高强,也不见得要与整个武林为敌,他杀这么多人所为何故?莫非那些人都与他有深仇大恨不成?”吴量道:“若是几个人和他有深仇大恨,尚在情理中,可是武林中这许多人,哪能人人都与他有仇怨。传闻此人狠辣无情,杀人成性,兴许他杀人只是一时兴起。”段思源惊道:“一时兴起?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当真是丧尽天良。”吴量笑道:“故而贤弟莫要只看习武的好处,那魔头若不会武功,哪能为祸世人?”
段思源沉吟片刻,道:“大哥说得有理,只是小弟倒觉得武功只不过是门技艺,并无善恶之分,要怪只怪习武之人心性不同,性格仁厚的人自会行侠仗义,阴狠残酷之人才为非作歹。就跟这银子一样,有人用它施恩布德,有人用它恃强凌弱,哪里怪得银子,还不是怪主子。”吴量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段思源道:“如今浪儿拜大哥为师,小弟甚是欢喜,这做人做事的道理,日后也要烦劳兄长多多教诲。”吴量道:“这是自然,贤弟与弟妹都是心善之人,浪儿自不会行差走错。”
二人天南地北,闲聊至晚饭时分。段夫人想她此前那般小性,瞧低了吴量,此事除了段思源,虽无外人知晓,但她心里总过意不去。在吴量和段思源闲聊时,便已经打点好了要送青城派的礼物,趁下人上菜之际,拉了夫君到一旁,悄声道:“我已经打点好了礼物,白银五百两,绸缎五百匹,玉如意一对,红珊瑚一株,还有一些灵芝人参,我瞧着这些药材他们兴许能用上,另外还有些玛瑙玉石,你看如何?”段夫人向来精明能干,段思源对她十分敬重,见她一切都打点妥帖了,笑道:“甚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段夫人听他称赞自己,心里欢喜,白皙的脸颊上浮出一抹红晕,段思源本想逗她开心,缓解她心里的伤感之情,见她现下娇羞的样子,和几年前初见她时毫无分别,甚是可爱,心里突然顿了一下,竟有砰砰的感觉。段夫人道:“若没什么要加的,我便请仁和镖局的镖头送去,咱们拖着这些箱子赶路多有不便,还引人注目。”段思源见她如此操心,颇不过意,道:“全凭夫人安排,镖局让下人去即可,夫人不必处处操劳。”段夫人道了声“好。”
此时满桌的菜肴都已上齐,段夫人见桌上的月饼和各式佳肴,又生出感伤之意,道:“这团圆饭吃了,便要送浪儿离去,我这心里”,话未说完,已然眼泪盈眶,段思源搂着她,抚慰道:“大哥不会亏待他的,咱们想念浪儿了也可常去探望。”段夫人道:“我是日日想念的,却又不能日日探望。”段思源见夫人突然使起小性子,有些哭笑不得,道:“纵使你想搬去青城派,我也不许,浪儿吃点苦头历练历练是应该的,我岂能让夫人也跟着他吃苦”,复又埋头到她的耳畔,悄声说道:“夫人忍得了,我可忍不了。”
段夫人怔了一下,方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一红,往他手臂上一拍,轻声道:“没个正经。”段思源搂着她,笑道:“好了,今日中秋,莫要想伤心的事,坏了团圆的气氛。”二人这才入席。吴量虽不知他们夫妇二人在聊些什么,但见二人亲密无间,笑道:“贤弟和弟妹这般恩爱,当真让人艳羡。”段夫人含笑不语。段思源笑道:“大哥将来成亲了,也必是如此。”段家上下与吴量吃过了团圆饭,一同在揽月阁赏月,丝竹管弦,美酒歌舞,欢庆至深夜,才各自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