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怕?”楚婉盈道:“初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等我回过神来,就更加觉得公子不可怕了,因为公子一定是极坦诚的人,才会毫不掩饰地告诉我你杀了很多人,这世间卑鄙的小人很多,率性真实的人却少,所以公子的知音人也少,自然是会孤独的,不过我却喜欢公子这样的人,而且你对卿儿这般好,一定不是坏人。”
萧庭对世人满是鄙夷,无心逢迎,世人也道他傲慢狂妄,狠辣无情,他虽对那些言辞颇为不屑,但也偶有“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冷清,只不过他自己并不在意这种冷清,但现下听楚婉盈几句话,心里仍然觉得温暖万千,遂欲伸手揽她的肩,伸到一半又有些犹豫,饶他平时多么冷静,此时心里也不由得突突直跳,但想到她今日席间的反应,终究还是搭了上去。
楚婉盈背部一僵,心里怦怦乱跳,刚才的伤感之情已经全然不见,转而变成了紧张和窃喜。萧庭见她没有躲开,心下暗喜,顺势将她往怀中带,楚婉盈又惊又喜,不知所措,只呆滞地随着他的手臂向他靠拢,在他胸膛上靠了一会儿,才软软地叫了一声“公子。”
萧庭闻着她少女的体香,听到她因为紧张而发出的喘气声,本就胸口一热,此时再听她叫这一声“公子”,更是心神荡漾,忙闭了双眼,深吸了几口气。楚婉盈自成年以来便一直在这深谷之中,并未接触过什么男人,自然不懂何故,听他气息紊乱,以为碰到了他的伤口,忙抬头道:“公子,你怎么了?”
其实她并非习武之人,哪里知道以萧庭的武功调息数日加上她给的丹药,内伤虽未痊愈,外伤却早已愈合。萧庭道:“没什么”,镇定了心神,复又把她轻轻按在怀中。二人静坐了一会儿,萧庭道:“把你房中的瑶琴借我一用。”
楚婉盈笑道:“公子怎知我有这个?”萧庭笑道:“那日你带我进山洞,我见你房中虽然陈设简单,却挂满书画,便知你精通四艺,出来的时候刻意看了一下,正巧看到了那把瑶琴。”楚婉盈道:“我却不知公子也喜欢文人的玩意儿。”萧庭笑道:“你道习武之人个个都是莽夫吗?”
楚婉盈“呵”一声笑,道:“那琴是我师哥留下的,我给公子拿去”,转身却看到颜卿在对面台阶上坐着,又惊又羞,道:“卿儿,你,你怎么在这里啊?”其实颜卿确实走了一会儿,但怕她不开心,就又回来了,正好看见她和萧庭抱在一起,颜卿虽小,但以前也常见爹娘如此,心道:“原来师父喜欢我姑姑”,见此情景又有些想念爹娘,就自己坐在一旁不说话,楚婉盈刚才紧张慌乱又不会武功,没有察觉,萧庭自然是知道的。
颜卿道:“我怕姑姑不开心嘛。”楚婉盈又觉害羞又觉温暖,道:“以后不许偷偷躲在后面”,匆忙进屋。颜卿跑到萧庭跟前,道:“师父,你喜欢我姑姑对不对,就像我爹喜欢我娘那样?”萧庭愣了片刻,微微一笑,“嗯”了一声。颜卿开心道:“我知道姑姑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以后卿儿就可以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萧庭心情大好,这时看着颜卿,觉得可爱得紧,虽未说话,却满脸笑意。萧庭拿了瑶琴弹了一曲,琴音初时优雅婉转,而后却陡然高亢,铮铮之音不断,似有杀伐之意,直听得人血脉贲张,荡气回肠,而后琴声慢慢转低,渐生苍茫之意,楚婉盈听着,竟像一人在荒野大漠中踽踽独行般,琴声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就像是此人的心情一般,最后琴音却变得平静悠扬,似山间小溪,叫人心旷神怡。
楚婉盈听罢,心中激昂顿挫之意未消,又添敬重爱怜蕴藉之情,种种情绪五味杂陈,难以言说,长叹口气,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世事皆然,背离规则之人,遑论对错,皆为世道所不容,因而人之本心与规则相悖时,宁示人以假面,不可示人以本相。公子之罪恶,大抵在于太过真实,忤逆世道人心。”
萧庭微微一笑,楚婉盈也嫣然一笑,并未言语,却已会意。颜卿也听得心潮澎湃,道:“师父,你可以教我弹琴么?”萧庭笑道:“你姑姑就会,为何要我教你?”楚婉盈思忖:“这琴是师哥的,卿儿是想他爹爹了吧。”颜卿道:“我想要师父教我,我爹爹以前说等我长大了也要教我弹琴。”
楚婉盈倍感酸楚,眼眶不自觉泛红。萧庭也颇为动容,笑道:“你若想学,师父把毕生所能都传你。”颜卿开心不已,抱着萧庭道:“谢谢师父,师父和姑姑待我最好了。”此情此景,楚婉盈不由生出一种家的感觉,道:“公子今日陪我们一起守岁么?”
萧庭这几年连“年”都不曾过过,更别说守岁了,这时倒有几分兴致,笑道:“守岁倒并无不可,只是这孩子都改口叫我师父了,你却还叫我公子吗?”楚婉盈脸色羞红,支吾道:“那我叫你……叫你……庭哥吧。”萧庭笑道:“随你”,又道:“你爹娘唤你什么?”楚婉盈道:“我爹娘在世的时候都叫我楚楚。”
萧庭在月色下见她少女娇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