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日后于她看管,还需多花心神。
七姑娘不知自个儿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以为说个明白,世子是讲理之人,不会错怪了她。见果然对面那人不过微微扬起好看的眉眼,神色和煦,没与她横眉竖眼,便松了口气,再没多想。
“你观贺帧此人如何?”敲一敲矮几,他换个姿势。倾身向前,离她更近些。眉宇间端重,跟考校她功课时一般无二。
七姑娘立马正了容色,挺直腰身,两手抚在膝头,仔细琢磨一番。好半晌,一头回话,一头吊书袋似的摇头晃脑,仿佛她正翻来覆去,谨慎着斟词酌句。
“单只见过一面,或许说得不准。那位跟外间传言大不一样。除了一眼能看见的,样貌好、意态卓然,跟这样的品评对得上号。旁的那些个流连花丛,胸无大志,怕都是那人刻意为之,有心隐瞒。”
他眼底阴云密布,心头立马不豫。听她这话,虽一语道破贺帧本性,却并无对那人,如她在厢房那日初见他时,由内而外,刺猬似的,浑身都透出重重戒备。
同样于她别有居心,何以她对他,初一见面,便比贺帧更不如?!
想不明白哪里招惹他不快。她搁膝头的小手,被他轻柔带起来,握矮几上细细把玩。这人一声不吭,眼睑低垂着,仿若赏玩稀罕的珍宝,颇有兴致。她手掌这样小,五指微微蜷曲着,仿若她人,被他逗弄得含了羞。而他宽厚有力的大手包裹着她,暖暖的,并不觉得热。
跟他在一处,总是有梅香的。她觉着世子指尖的香味儿,顺着手背缠绕上来,跟他人一样,寸寸进逼,蕴得她晕乎乎,心如鹿撞。
“贺帧此人,不易对付。再遇上,避他远些。”他低声蛊惑,嗓音带着些嘶哑,另一手趁机将案几挪移开,腕上一用力,轻而易举将对面跪坐之人带到近前。
刹那间失却了平稳,她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幸而脑子还清明,尚且记得这是山道上,车窗大敞着,容不得她叫喊出声。
于是又叫他得了逞。这人孔武有力的臂膀环住她腰身,一手轻拍她背心,本该是安抚,却被他响在她头上,低沉的闷笑,破坏殆尽。
“在外头呢,还支着窗户,您怎能这样?”挣扎的脑袋被他一掌摁在颈窝里,她蚕虫似的蠕动不依,末了,这人全由着她,不为所动。
知晓拧不过她,她羞不可抑,带着分泄气,总算识趣儿安静下来。
默默看着窗外嶙峋的怪石,偶尔有几丛翠绿的灌木向后退去,雨后青草活着泥土的清香,清清爽爽扑在她面上,却消不去她两颊绯红的羞涩。
等她不折腾了,他得偿所愿,好脾气给她支招,“若然不喜开窗,伸手合上便是。”
听他这口吻,就盼着她往坑里跳呢。好好地关什么窗户。车窗大敞着,他已然如此没个顾忌,真要合上了,严密的车里全成了他的地盘,真就是羊入虎口,叫天天不应的。
松松搂着他脖子,她小手撒气儿戳戳他背脊,嘴里哼哼,显然不上当。“绝不叫您凭白得了便宜。”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指头触到男子阳刚的身躯,除姜昱外,他是第一个与她肌肤相亲之人,虽然有几分半推半就,心里却不是不愿意的。
这人看上去长身玉立,实际颇为结实。她被他困在怀里,索性安静下来,眼珠子转一转,在他丝滑的缎子上描摹比划,嘴里低低呢喃。
“您得叫他们退远些,不许叫人瞧见。”有了世子不良示范,七姑娘只得退而求其次。
嗯一声应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微眯起眼,仰着下颚,喉头滚动,眼底浑浊不清。这丫头不知,他受不得她撩拨,记忆里那些酣畅淋漓的画面,仿若浪头,一bō_bō汹涌而来,险些叫他失了沉稳。他于她有难以启齿的念想,可她偏偏年岁摆在那儿,葵水未至,他无法动她分毫。当真恼人。
“阿瑗。”很陌生的叫法,便是前世,也没唤过她名字。
她专心致志,骤然听闻他叫她,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再比划一番,脑子慢半拍,总算听清他唤的是“阿瑗”。
不老实的指尖蓦然顿住,她怔忡着,神情渐渐羞赧起来,温和的眸子频频眨动,很是失措。
怎么这样叫她……除了家里人,闺名与女子而言,意义非凡。
脑子里一遍遍回想他唤她“阿瑗”的声音,眼里水光盈盈,不知如何回应,便惯常装了缩头乌龟,稍稍扭一扭,挂他身上纹丝不动了。
好笑她面皮这样薄,他不过唤了她名字,倒叫这丫头消声敛息了。
“背后说人坏话,犯了口舌。”在他背后一笔一画,最后一字因着他出声唤她,尚未完成。却不难猜出,她写的是“世风日下”。
他无视礼教,逮了她跟前亲近,她默不吭声,在他背后严词声讨。力气上敌不过他,吃了亏,她便拐着弯儿的怪他僭越规矩,欺负人。
原是如此,难怪听她说起往事,她与姜昱时常打闹。却是她认定亲近之人,便格外随意些。
顾衍眸中带了笑意,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丝毫不动怒。
安静伏在他身上的小人,闻听此言,环在他脖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