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眯细,眸光骤然如刃的锋利,淬着森森恨意。她阴声说道:
“我不会放过冷青堂!当初他逼我入宫,毁了我、害了赵安。如今他又负了你,日后于宫中见面,我定然不会与他好过”
“姐姐!”
顾云汐神色惶惶,扯住她的手臂,容色哀婉的祈求:
“这事不能怨他!他没了司礼监掌印之职,若然再失去东厂,他便真的什么都没了!你不要对付他,我从不怨他!”
“傻妹妹……”
顾云瑶清眸之中泛起水光,微颤的玉手抬起,轻抚云汐失血干涩的脸颊,声音戚戚:
“就算他没了掌印一职、没了东厂,可他还有你。而你……在你心里,失了他便是失了全部,不是吗?”
“姐姐……”
顾云汐再无话说,泪水肆意夺眶,一头扎进云瑶怀中,失声痛哭。
顾云瑶静静搂着她,轻浅说着:
“我恨他!只因他原本爱不起,却要留给你希望。”
顾云汐回到冷府,迎头碰上小太监康海。
“爷怎么才回?”
他形色匆匆,看上去正为着什么事焦急不已。
“怎么了?可是督主有事?”
顾云汐不免心头一紧。
“哎呦,可不是吗?我和您说啊……”
康海骤然顿步,瞧瞧四下无人,便凑近过来,附耳对顾云汐低声说:
“爷的伤痂前几日才掉,原本以为好利落了。今日过晌午,爷说身上不对劲,让我传来江太医。一查伤口,才长好的地方竟然出疹溃脓了。宫里那位对食就说,是
喝了您做的羊骨猪肝汤所致,派我四处寻您。这不,折腾我来来回回四五趟了!”
“怎会如此?”
待康海委屈的抱怨了一通,顾云汐拉起他直奔督主房里。
江太医、程万里、萧小慎、晴儿与嫣晚都在,加上伺候的小太监两人,站了满满一屋子。
看见顾云汐随着康海推门进来,嫣晚唇瓣抽动,挑帕抹起眼泪来。
晴儿走到顾云汐身边,神色怨愤,低头抱住她的一只胳膊。
顾云汐茫然环视满屋的人,经嫣晚一哭闹,此刻多少有些紧张。
冷青堂在床上侧身,单臂撑在垒高的被垫上。见状沉了脸色,低喝道:
“哭什么!本督还没死呢”
嫣晚嘎然止声,身形抖了两抖,默然勾指,搅动手中的帕子。
“督主……”
顾云汐怔怔走到床头,他那张肤色不正的瘦脸立时冲入她的瞳眸。她只觉惊然,一时半刻不知再说什么。
江太医在一旁,和颜问道:
“云官儿,午膳你为督主备的羊骨猪肝汤,放入何种配料,如何煲制,说来与我听听。”
顾云汐颔首,据实回答:
“羊骨一斤,热水焯过,投滚水文火炖制骨酥。猪肝二两切片,焯去血水入姜汁腌一刻时辰,入羊骨汤,投马蹄、茅根与紫苏叶同炖。少时盛汤,点盐、麻油、碧葱花。”
顾云汐刚说完,那处嫣晚诧然惊呼,一双美目圆睁:
“云公子,你打理督主饮食许久,合该知晓春暖时节,食补最忌发物。督主眼下伤口才好,你又是羊骨又是姜汁的,岂会不勾出旧患吗?”
“我……”
顾云汐刚要说话,江太医猝然扬声道:
“这食疗方子想来无错。羊骨、猪肝性温入脾经,最是补血益气、强健筋骨。春暖时节万物虽是蓬发,然云官儿在汤料中辅以紫苏叶、茅根与马蹄几多清凉败火之物,可起到温寒相抵之功效。按理说,并不会致督主旧伤发作。”
嫣晚不甘的紧咬了下唇,一刻又道:
“那、那是什么原因?我才到府上侍奉督主便出了岔子,这要是宫里来人问起,要我如何开脱?”
说话间,犀利的眼光直怼顾云汐。
顾云汐面色霎时有变,紧张、羞愧之意显而易见,心口起伏不定。
冷青堂俊脸板起,厉声开口:
“你不说,这事便传不到宫里,你便不需为自己开脱”
嫣晚娇滴滴的容颜凝成一脸的无辜,倏然间跪于地上。
“滚出去……”
冷青堂厌烦的剐了她一眼,垂目对众人道:
“都出去,云官儿留下!”
大伙纷纷退出屋。
顾云汐静立一刻,惶惶的问:
“您的伤口疼不疼?”
“……”
他骤的抬眼,紧盯她那张枯黄干瘦的小脸。
“你去哪儿了?最近,你好像很喜欢跑出去。”
他突然问话不着边际。
顾云汐嘴唇动动,却没回答。
她不想将裕昭仪冒险出宫与她会面之事告诉此时的他。姐姐嘴里,横竖说不出有关他的一句好听话来。
等了会儿,冷青堂俯身,从枕下摸出个东西,托在手上朝她伸去。
是她遗失的红绳。
顾云汐双眼即刻现出十足惊喜的清辉:
“您在哪儿找到的?”
冷青堂牢牢锁定她的五官,像是密切审视着那处瞬息变化的表情,再次问:
“十五日,你去过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