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杀武林两大帮的激战进行了一夜。
战斗结束后,整个如意岭都被鲜血染红,腥厉而灼目。
密林间死尸堆积如山,款款的夜风静静流淌,将那股浓烈的、因兵刃互击而迸发的金属气味,依稀吹散。
冷青堂垂剑缓缓前行,蟠龙绣纹皂靴踏过余温尚存的血迹,苍白见瘦的面容难祛肃杀的神色。
头上,弦月像是噬了血,颜色烈红,连带浮在月勾处那一朵浅墨的云,也被血月浸染,被镀上了朦胧赤红的轮廓。
冷青堂举头望空,默然眉头紧蹙。
陡然想到十一年前那场雪夜,鲜血、火光……充斥在郑氏国公府内外。
彼时的月,也如此时这般,红得咄目。
时间过得好快。
十一年了,已是十一年了
趁大批番卫忙着处理遍山尸体之时,萧小慎走近督主,躬身道:
“秉督主,属下已与四位挡头核查完毕。此番行动剿杀叛党一千三百五十人、生擒三十六人、东厂番卫死伤八十一人。叛党无一人漏网。”
“干的好。”
冷青堂威然昂首,眉目微冷。
这时想到什么,他转头吩咐萧小慎:
“传令,各番加紧行动,天亮前务要全部集结,迅速回京。京城那边……还有要紧事等着我们!”
“是!”
萧小慎瞳眸一惊,似乎有所领悟,忙垂目颔首,举步冲进密林深处。
……
京城,东厂
正厅里面,千户程万里负手踱步,大黑脸上浓眉深锁,容色凝重。
几大挡头聚在正厅东西两侧,下首是两名六番的暗卫,专司京城几处情报的采集工作。
三日来,京城里谈论最多的一事,莫过于西厂提督夜间出行时马车遇刺之事。
那夜明澜的马车遇神秘人袭击后马车,西厂一行人昏厥的现场即被一过路的矮脚挑夫发现。
就在西厂夜巡的缇骑徇爆破之声前来、震惊的发现了他们的督主那刻,矮脚的挑夫早已逃之夭夭了。
隔天,他就将昨晚的重大新闻在市井之中散开了。
一时间,市井之徒们在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莫过于此事。大到官府衙门,小到街头百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百姓们都还记得,去年深秋,那西厂的明督主便在北郊的清风寺里闹出类似的丑闻。
如今时隔还不到一年,他就又惹出一档子事来。众说纷纭,且看他会不会惹得皇帝老儿龙颜大怒,借机遣散他的西厂!
不过,在整个刺杀事件里还有一人成为百姓讨论的焦点。
那便是被刺杀者带走、其身份不明的年轻女子。
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叫做“顾云汐”。
经过矮脚挑夫描述后的消息被人口口相传,很快市井中就有两种版本的说法:
一,那神秘女子是西厂提督强抢的良家女,眼下被仇恨西厂的刺杀者救走了。
二,那神秘女子本是西厂提督的花瓶老婆,该是被当做绑票,被刺杀者劫走。将来,他们对西厂还会有下一步的秘密行动。
京城市井,鱼龙混杂之地,其间并不乏诸多掩藏了真身的东厂暗卫。
他们得了消息,立刻返回东厂,将看见的听见的,无一遗漏的带给千户大人。
这刻,让程万里忧心如焚、急得频频溜步之人,正是连夜不归的十番挡头袁浅和提督府里无端消失几日、顾云汐的掌房丫鬟的晴儿。
确切说来,两日前,程万里就已察觉到孩子们失踪得有些异常。
问十番番卫,大伙闭口不言,最后逼得老程以东厂千户之威,对他们动用了东厂的戒法,才从他们嘴里扣出消息来。
袁浅与晴儿,竟然为了搭救云汐,偷偷带人去了明府。
如今几日未归,那两人……定是失手了……
冷静下来,程万里将近些天京城发生过的几大事件前后顺连、时间对接,参考市井中层出不穷的爆料,不难猜想出来:
十番营救行动失败,明澜扣下袁浅与晴儿,又想将云丫头转移。
路上,马车遇神秘人偷袭,明澜负伤。而那被人劫持的女子,肯定是云汐不假
程万里越想越急,越急越是后怕。
云丫头身份特殊,尽管督主一直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
守护着她这郑氏的血脉,恐怕也有百密一疏之时。
如今不明之人劫持了她,是否说明,她的身份秘密暴露了?那些人,又是谁?
眼下明澜遇刺,云丫头下落不明。明澜定然会将被袭之罪归于东厂所为。身体一旦大安,他必然寻机找自家督主的麻烦。
东厂,究竟如何从明澜手里救回被扣的两个孩子?待自家督主回来,他这个千户,又该怎样同督主讲,有关云丫头被人劫持之事?
眼见千户大人唉声叹气、满副闷闷不乐之状,大挡头艾青上前宽慰道:
“大人做何打算,直接吩咐属下们便是。为自家弟兄赴汤蹈火,属下们绝无二话!”
话音未落,三挡头赵无极迈步,摊开粗砺的厚手掌,决绝表态道:
“莫若入夜,由我带领一队人前去探查西厂大狱,两个孩子定是关在里面。”
“胡闹!”
程万里猛然回身,流星步伐在赵无极身前停住,瞪眼对准他那微胖的弥勒脸,断喝一声:
“别再节外生枝了!眼下咱们已被西厂拿了短去,横竖人在他们手上,便是东厂无礼在先的最好指证。
你倒好,再派人去闹,说不定人家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