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赶回景阳宫,看到立于廊下的诸位宫人时脸色一怔,顾不上擦拭满头大汗就跑上前来,惊问颂琴:
“都杵在这儿干嘛哪?主子呢?天抹黑了还不传膳啊!回来时,你们可曾遇到东厂提督了?”
“您可算回来了……”
灯下颂琴眼眶红红,容色灼灼而委屈,偏头向闭合的大门努嘴道:
“还提东厂呢,我就是跟主子面前替暮姑姑说了句话,主子便发火将大家全都赶了出来。回来那会儿听说只传了一碗燕窝粥,便不再吩咐人进殿呢。”
“你、你可真糊涂啊你!”
赵安气急败坏,食指不断点指颂琴不住,劈头盖脸的追问:
“你随着去了永宁宫,皇贵妃究竟如何刁难咱们娘娘了?”
颂琴眼底蕴着水光,惶惶摇头:
“彼时她与皇贵妃单独谈话,就像这会子一样将宫人全支出殿去。半时辰后娘娘出来,我见她除了脸色不大好外,周身上下并无异处。
因她催着回宫,我便侍奉着回来了,半道遇到冷督主,他还吩咐暮姑姑随着仪仗跟到宫苑门外。娘娘不准暮姑姑进宫,生生就人给撵走了。”
“既然娘娘神色有异,你还由着她,把她独自搁在里头!”
赵安越听越气急,呵斥一声,转身推门,人冲进殿里。
顾云瑶静静坐在八仙桌案一侧,眸光涣然凝望着面前空空的白玉碗,靓丽的脸孔惨白不正,就算被桌上烛台的点点火光照耀,也显不出丁点的暖色。
赵安瞬间胸腔里像是失空,脑中“嗡”了一声,仓皇的迈步走到顾云瑶的跟前。
未等开口,脸色不正的女子幽幽侧目,眼神虚虚无力:
“你回来了……”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赵安耳中,他的心突突猛跳了两下,接着人跪在顾云瑶的脚下,握起她的两手,担忧的问: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去了永宁宫,那姓万的又给您气受了?”
视线徐徐移动,顾云瑶不再看着赵安,痴痴的笑:
“那年本宫被冷青堂强行送进这宫里来,一颗心就已成了死灰。眼见他害了你、伤了云汐,我真恨不得亲手将他剥皮拆骨。本宫恨他的歹毒、恨他的自私,本宫一直认为他对云汐起了歹心才将人带去东厂,却不知……十几年来,都是他在保护着她……”
赵安惊诧,听得一头雾水,见一行清泪从女子眼中夺出,急忙抬手去擦。
“主子,您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懂啊……”
顾云瑶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容色萋萋哀怨,径自喃喃道:
“赵安,你最懂本宫,知道本宫的一颗心……从未属于皇上……”
“主子……”
赵安紧握女子的葇荑,情知无法阻止她的自语,只好专心聆听。
顾云瑶一手放到小腹上,凉白的唇间笑纹轻扯,浅淡而苦涩:
“本宫并不爱皇上,也不想为他生儿育女、延绵子嗣。可当本宫知道一个稚嫩的生命孕育在这里面时,本宫竟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感受自身变化的每天,本宫的心像是与他连在一起似的,也能感觉到他在本宫身体里的成长。赵安,你信吗?本宫很爱这个孩子,本宫真的很爱他啊……”
“是、是,奴才知道,奴才都知道!”
顾云瑶的突然失常吓坏了赵安,眼见她“呜呜”痛哭失声,赵安急得五内俱焚,身心犹如碎裂。
起身拥女子入怀,赵安眸间湿润,急问: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才啊!”
顾云瑶环紧赵安,哭喊着:
“这次真的山穷水尽了,我们斗不过万氏,始终斗不过啊!就算没了这孩子,本宫还有你、还有云汐,本宫不怕,本宫并不孤单啊”
永宁宫。
万玉瑶挑动妖媚的黛眉,傲然注视冷青堂,漫声问:
“事到如今,督主以为还有资格与本宫讲条件吗?”
须臾间冷青堂一阵心神恍惚,周身热血莫名沸腾到极致,身体深处,竟有一股无以名状的冲动,陡然涌上来。
冷青堂愕然瞪向万玉瑶,橙光旖旎映着女人迷人的桃花容,是种强烈的诱惑。
“娘娘,你果然在酒里下了毒?”
冷青堂嘘嘘气喘,玉白的俊脸仿若煮熟的虾子红得通透,两鬓渐湿,热汗浸透玄纱网纹帽的沿际,聚为豆大的汗珠子哗哗往下掉落。
万玉瑶红咄咄的嘴唇好似凝血,一张一翕吐出婉转的音色:
“不是毒,是种极好的药,本宫倾慕督主已久,可督主狠心,每每都对本宫若近若离,害本宫伤心不已,如今这媚药正可助本宫达成心愿。”
冷青堂悚然心惊,怨恨的转目去看桌上的酒壶。
万玉瑶与他都喝了壶中酒,他中招而万玉瑶没事,看来这酒壶内藏玄机,该是外夷人打造的“转心壶”无疑。
四肢一绷,冷青堂想要凝聚内力将体内的药酒逼出,然而无论怎样努力,始终不能如愿。
浑身愈加绵软,唯有小腹下方某个隐密之处,正发生着不可抑制的改变。
女人笑得更为起劲,翻动嫩藕手臂勾住他的颈子,菱唇贴近男子耳廓,吐纳间团团热气肆意挥洒,喷在男子灼热的半侧脸上,丝丝奇痒难耐:
“本宫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本宫专为督主寻来这媚药,你越使内力抗拒,药力侵入肌体便越快些……”
“万玉瑶,你究竟想做什么!”
头昏脑涨,薰香的味道灌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