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筑贡院
大半夜,一队皇廷禁军突然闯入,四处奔走,肆意乱闯乱搜。
贡院掌事顾妈妈从睡梦中被人急匆匆叫醒,看到满院官兵的架势,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几时辰前,皇宫里面出了事,有关敌国冒充贡女混进宫,行刺孝皇帝的消息被紧紧封锁住,才使得贡院这边至今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贡女们纷纷掌灯,开了门便看到众多横眉立目、手持兵刃的官兵,听到他们身上,那许多沉重甲胄,频频发出“嚓、嚓”冰冷尖锐的声响,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怔怔站在院中,相互抱在一起,安慰对方。
顾妈妈不知何意,硬头皮迎上去,未及上妆的老脸已然惨白,堪比擦过任何香脂水粉。
向带头军官福身,顾妈妈口中磕磕巴巴问道:
“军爷、军爷,这是怎么了……”
“你便是这院里的五品掌事?”
军官负手,目光上下打量过,面沉似水的反问,表情丧得可以。
“是、是、是,老身……姓顾……”
顾妈妈语无伦次的说着。
眼前那粗壮汉子盯过来的眼光锋利无比,气势凛凛,叫她正七上八下高悬的心更为惶恐不安,慌张回答的同时,惊恐不已的低了头。
岂料,军官倏的扬手,硬声吩咐手下:
“来人,把她拿下,交掖廷司!”
“军爷!这是何故?”
顾妈妈还在云山雾罩间就被冲上的三两官兵倒剪了手臂,不禁哀哀挣扎,双腿抽筋似的筛抖不止。
“老身……老身要见冷督主……让老身见见冷督主!”
顾妈妈慌乱之中,不明就里的高声叫嚷,只觉得自己冤枉。
这贡院多少年来都是司礼监的下部分支机构,由掌印公公冷青堂直接管辖。
如今此般,顾妈妈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而惹怒了那位提督爷,便派了一队官兵来拿她。
“哼!还冷督主呢?本军拿的就是与冷督主有关之人!”
军官冷冷的笑,还要说什么,背后一声起:
“你身为贡院掌事,私通敌国,指示刺客冒充贡女入宫行刺圣上,本督便要拿拿了你去问话。”
军官回头,见是西厂提督明澜,由一队西厂缇骑簇拥,威风八面的由远及近。
皎白华丽的提督袍与他一张精致妖艳的雪色容颜交相呼应,为他阴柔秀美的外表,独添一重的魅惑。
刚刚在宫里头对冷青堂监刑完,他就火急火燎跑来了贡院。
军官悄然皱眉,礼节性向他拱手道:
“卑职见过明督主。”
明澜傲然止步,一抖身上大裘,炯炯有神的眼光略过身旁正对其躬身的军官,定定落到吓得快要瘫倒的顾妈妈,话说得直截了当:
“皇上已传口谕,这贡院由本督的西厂接管,人犯本督要带去西厂问话!”
“这……”
军官神色一滞,有些犹豫。
来时,御前大太监胡公公暗地里曾有嘱咐,人定要带去他的力量所能触及的掖廷司。
若是被西厂抢先,一入西厂大狱,就怕受不住刑,交代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把事态搞得更乱。
明澜不管军官脸色如何,直接迈步过去,走近顾妈妈,歪头审视她的一脸狼狈,漫声笑了笑,语气和善道:
“不用怕,本督只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若答得好,西厂那趟,都不必去了。”
顾妈妈战战兢兢,依然不敢随意抬头,舌头如同栓了结,语音含糊道:
“您、您问……老身、老身要是知道……”
“你肯
定知道!”
明澜急不可待的打断她,兴奋,于心头再难压制,烁烁放光的两眼紧紧逼视着顾妈妈,毫无客气的问道:
“本督问你,这院里之前可是有个贡女,十五、六岁,叫做‘云官儿’的……”
一壁问,一壁以锐利眼神紧盯顾妈妈的面部表情。见她恍然,便又阴声的补充:
“后来被东厂提督看中,带去了东厂……”
听到这里,顾妈妈神色突现惊惶,仿佛昙花一现的短暂,立刻又摆出满脸镇定,平心静气回答道:
“贡院里头,从未有过……闺名是‘云官儿’的贡女。”
“哦?”
明澜狡黠的挑了眉梢,冰冷消瘦的手掌忽的落上顾妈妈的肩头。
而她,在诧然举头的瞬间,正对上明澜犀亮的眼光。
惶然看到,有阴险笑意,在他嘴角悄然绽放:
“本督要知道的是,那冷公公……究竟有无从你手中,带贡女去他的东厂!”
顾妈妈讶然张口,半晌无语。褶皱纵横的暗黄老脸上,那些刻意被压抑的错鄂表情,于这一瞬间尽数释放出来,再难遮饰。
明澜将她的落魄看在眼中,便知道,刚才那句话,才是正中下怀的提问。
此时的顾妈妈内心更加惶恐难安。
凭直觉,她能感觉到是东厂提督出事了。
不仅如此,明澜的一番问话也使她能够确定,东厂提督所犯之事,还与顾云汐有着直接关系!
如何回答?
究竟该如何回答,才能保全自己,又可保住贡院?
踌躇不决之际,一记清柔之音飘飘然而至:
“这位大人,您可是打听冷公公身边的云汐姑娘吗?”
“云瑾”
顾妈妈当即面容失色,瞠目而视。望见人堆里的顾云瑾时,逐的大喝,奈何为时已晚。
这个爆料好似惊雷,在场的众人俱将讶异的目光投向姿态袅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