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耀也是见识浅,在他短短的十几年生命里,他见识过的最繁重的功课,也只需要两个时辰便可完成。
而宋潜就比较厉害了,他布置的功课多到,薛耀必须合理安排时间的地步,只要哪个时间段的效率稍微低一些,今天的任务就肯定完不成。
在见识过了生活的残酷后,他已经深刻理解了“好好活着不好吗”的真谛。
他现在觉得偷来一天休息时间都是赚到的。
宋潜本人并不觉得功课多,他当年在清静台也是这么过来的,他那会儿不仅要做同样多的功课,还得盯着涂山铃做同样多的功课,可以说他才是更累的那个。
尹玄琛:“所以……春日花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薛耀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是静渊君的师侄啊,去参加春日花宴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尹玄琛:“……”
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薛耀拍拍尹玄琛的胳膊你放心,只要我们离开前,向湛源君请个假,就肯定没问题了。”
尹玄琛实在无力吐”这个昵称了,他微垂着眸子,仔细衡量薛耀的提议。
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但……他沉吟道:“我怎么听着你这方法有点耳熟呢?”
“嘿嘿嘿。”薛耀可得意了,“我可是跟天翻过元君的传记,里面详细记录着元君的光荣事迹。
“元君的父亲清意君想多留她几天,让她见见青丘的才俊,以便定下亲事。元君不乐意,推说要问问道祖的意见,清意君同意了。
“于是……元君就连夜回了竹山,当面问道祖意见,再传信告知清意君,道祖说,元君还小,可以再留三百年。”
尹玄琛当时就震惊了。
问问道祖意见,难道不该是青鸟传信问吗?
亲自跑回竹山问,怎么都感觉怪怪的,怕不是故意用道祖压清意君吧?
咦?
这种骚操作,怎么给他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挠挠头,“做法虽然很噎人,却真的叫人无话可说,我觉得可行。”
薛耀狂挑眉毛,一副“快夸我啊”的表情。
尹玄琛竖起大拇指。
薛耀这才满意了。
两人携手去了何陋居,一连问了好几个侍者,才最终确定了宋渊的位置。
宋渊还在办公。
畋猎的章程已经拟定出来了,今年的规则有变,每家需要分出五支队伍,分别进入东南西北中五大地域进行角逐。
五个大的地理区域环境、气候、生物等各种外部条件都不同,往年力求均衡的人员搭配就行不通了,得重新商量出个最合理的搭配方式。
宋渊现在正带着人在商量人员名单。
一道人影从门口闪过,他停下话头,瞄了一眼门口。
门框处,左右两边各露出了一角衣摆,一边高一边低,一边露得多,一边露得少。
宋渊抬手虚按,“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继续讨论。”
先前还坐得笔直的家臣家将们脊背瞬间松弛了下来,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兰室里也有了低低的交谈声。
宋渊步出门外,看到是尹玄琛和薛耀,脸上便有了和蔼的笑意,“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尹玄琛莫名心虚。
他跟薛耀是不同的,宋渊可是他的直系长辈!
对着自家长辈打歪主意跟对着别人家的长辈打歪主意还是不一样的。
薛耀乖巧地站着,“渊伯伯,梅州孙家要办春日花宴了,我们还没参加过别人家的花宴呢,想去涨涨见识。”
尹玄琛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他不禁怀疑,天乐元君的传记真有如此强大的“教育意义”吗,竟让这少年短短几天内就大变了样,成了如此……昂……的存在。
宋渊笑容不减,不着痕迹地看了尹玄琛一眼,才对薛耀道:“路上注意安全,去就好好玩,不用做功课了,我会跟阿潜说的。”
薛耀刚想欢呼出声,宋渊便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尹玄琛,“不过你们两个可不许乱来,不许给孙家添麻烦。”
薛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嗯嗯,嗯嗯,我保证。”
尹玄琛也跟着点头,“静渊君请放心。”
宋渊:“你们身上的钱够不够?”
薛耀往前凑了几步,不说够,也不说不够,只嘿嘿嘿地笑。
宋渊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只钱袋子和一块令牌,“出门在外不要小气,该花的钱就花,钱要是不够了,就去官驿玄鸟阁调用。”
薛耀无声地哇了一下。
这可以说是很大的权限了,只要调用的银子不超过十万两,都不用办手续啊,就连他爹都没给他这种权限呢!
尹玄琛反而更觉得羞愧了。
他辜负了重光君和湛源君对他的信任。
他抬起头来,“我……”
宋渊拍拍尹玄琛的肩膀,“别多想,该玩儿的时候好好玩,该做正事的时候专心做正事,就行了。”
他说完,转身回了兰室,跪坐下来,“我们继续。”
家臣家将们赶紧整理仪容,又恢复成了一派严肃的模样。
薛耀拉着尹玄琛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嘀咕:“要是我大伯能有渊伯伯一半温柔就好了。”
尹玄琛想的却是,如果重光君对他这个亲徒弟,能够有对宋宁音一半的一半温柔就好了。
两个人出了何陋居,一个人往西走,一个人往东走,走了没两步,两人皆觉得不对劲,回过头来……
“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