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大地在积雪下沉睡,雪地里行走的人很是小心,安归伽粗糙的面孔冻得生疼。他身上的虎毛外衣是犹然生前亲自为他缝制的,在重要的场合穿了很多年,依旧自在体面。
他一袭记得犹然为他披上外衣时嘴角流露的微笑,“我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缝制好这件衣服,你可要省着点穿啊。”
“我准备把他带到棺材里。”安归伽轻轻系好了纽扣,双手握紧犹然的手,她全身上下修长,面容生得好看,眼睛里泛出蓝光,“等我们死后。”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吉利的话,“我要交代孩子们将我们葬在一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世永恒。”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犹然道,“我根本就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人总有一死。”安归伽回忆着这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如今你已经离开我十五年了犹然,你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我们的女儿安宁,不知道像谁,可真是唯恐不乱,天下最难管的人。”一抬头,他便看见安宁与列王在雪地离丢雪球嬉闹,浑身满是积雪。
“安宁。”安归伽喊道,“王子殿下。”他躬下了腰身,“我找女儿有事,请恕我带走女儿。”
列王脸上的欢乐顿时冻结,“我们玩得正开心呢,岳父大人别扫兴好吗?”
“王子殿下应该让安琪儿陪你,请恕我告退。”安归伽说完拉起了安宁就离开。
“今日不让我开心的人,我永远都不会让他开心。”安归伽和安宁同时止步,列王不耐烦地在身后说,但安归伽还是选择了离开。
安归伽不去理会,待走远,他怒嘴骂道,“你太过于招摇,王庭上下这么多双眼睛,你与王子殿下在这样嬉闹成何体统?”
“父亲。”安宁甩开了他的手,“是王子殿下非要求我跟他打雪球的。”
“他求你,你就要陪他是吗?”安归伽止步,“别忘了你还未过门,别忘了你有未婚夫。”刚说完他却发现雪诺站在台阶的高处,望着他们,雪诺站立的那个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安宁和列王打闹的地方。他脸色凝重地望着雪诺,“去,跟你的未婚夫道歉。”
安宁惊讶地看向安归伽,扭起嘴巴,“父亲,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安归伽气得怒道。
“我肚子饿了,我要回去吃点东西。”安宁说完径自走开。
安归伽满脸通红,雪诺从高台处走下,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头上戴着斗篷,安归伽只顾跟雪诺道歉,并没仔细看他,“我很抱歉雪诺,我的女儿被我惯坏了,她现在根本就不听我的,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叔父不必道歉。”雪诺开口,“我倒觉得她这样的脾气很可爱。”
“我是说女孩就应该有女孩的样子,平民家十五岁的女孩早已生儿育女,挑起担子维持生计,可她和王子殿下……?”
“叔父不必放在心上。”雪诺露出笑意,看着远去的安宁暗自开心,“有我在,他俩闹不出什么事。”
安归伽表情一怔,“这小子大概是中意安宁了。”他心里暗想,这才发现雪诺身后的人,他脸上和颈部呈现大片的鱼鳞状让人望而生畏,“雪诺,他是……?”他谨慎地开口,雪诺这才从安宁消失的背影里将眼神抽回。
纳兰将脸上的斗篷拉了拉,转过身去,雪诺这才回神介绍,“叔父,这是纳兰公子,是……。”
雪诺刚要介绍,被纳兰一把拉了过去,“我们走。”他的脸色铁青,似乎不愿让更多的人认识他。
“等等。”安归伽唤道,雪诺和纳兰停下脚步,他走进纳兰,即便纳兰有意躲闪,但他依然仔细审视纳兰脸上的鱼鳞状,“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身上的病有多久了?”他明显感觉纳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丢下雪诺转身就走,安归伽绕过雪诺拦住了他,“别走孩子,你脸上的鱼鳞病我可以帮到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纳兰这才抬头去看安归伽,雪诺将目光投向他,“你说是真的义父?纳兰这种病可有治疗的方子?”
“没有。”安归伽道,“但可以用烧酒一试。”
“叔父,你一定要帮他,义父为了纳兰的病,已经杀光了王庭一半的医师。”
安归伽棕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叫来医师,带上烧酒,乌头,曼陀罗子和天南星熬成的药,在纳兰房间等我,我先去见见大单于。”他对雪诺吩咐完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