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朝,天色微明,若冲便要动身下江南去了,李麟率领着几位装成祺王府奴仆的墨樱内卫,给若冲搬行李。
临行前,若冲附在文术耳畔小声说道:“姐姐,你如今没有孩子,我也没有,父皇只有煦廷一个孙子,若父皇册立储君,一定要考虑到世子这个长孙的处境。我走之后,你在宫里不能闲着的,煦廷丧母不久,你要想办法让他做你的义子,取得他的信任,牢牢拴紧他,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咱们这种身份上有权有势才能活命,没权没势就是别人的棋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让东宫的人变成祺王府的人,这可不是小郡主,太子还好好的呢!”文术为难。
“这重要吗?太子能回来的才是太子,回不来就只能是囚徒而已。”若冲面容坚毅继续道:“即使能回来,那他的权势地位,追随他的人早已被旁人招揽了去,被祺王、祦王,乃止裕王远远甩下了,那时候,煦廷的荣华富贵,贵胄身份在姐姐和祺王手中。”
文术并不愚蠢,只是喜欢装聋作哑,不争不抢,若冲这么说有些强人所难了。
“得了煦廷,就有了后半生的保障,为何你不拉拢煦廷?而将机会给了我?”文术问。
“因为你是我姐姐,是我的亲人。”若冲有她的思量,她现在的位置,手持利刃可以杀的人多了,杀自己的人必然也多,不知何时就会粉身碎骨。更何况,她这一去,也是不打算再回祺王府了。若是祺王再娶王妃,谁也不能保证那人能善待文术,文术也只能靠自己。
文术一把抱住若冲,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如何,我要你活着。”
若冲一时无语,眼泪落了下来。
若冲裕王一行人乘船,顺着运河南下。
正清道长也随着船队一并南下,正清道长不与若冲一船,故而若冲并不知他就在自己身边。还时时担心正清道长会不会已经叫敬灵帝的人抓住。
站在船头,微风拂面,若冲衣袂飘飘,发髻吹得凌乱无序,心潮汹涌不定。
“弟妹来吃饭了!”裕王在他身后的船舱里喊了一声。
若冲转过身来,一面走向裕王一面抚着发髻,李麟过来帮她摘下披风。
“王爷,你会怎么处置我师父?”
“这不是你的事吗?我只是送你过来的。”裕王反问。
“我想放了他,皇上不是要他死吗?人活百年终有一死,皇上不杀他有朝一日天也会收了他,何必多此一举呢?”若冲道。
“你我都知道,杀正清只是捎带手做的,皇上真正要我们做的是控制祺王,国库的税收今年一分不能少,百姓也不能在饿死了。”
“我知道,可我们能生钱吗?”
“那你知道祺王在江南做了什么吗?”裕王问。
“他不是赈灾吗?”
裕王举杯一饮:“原来的桑农经过去年的事,都改种了稻米,现在秧苗种上了,按着国法毁坏青苗是可以处重罪的,现在有田的百姓今年安生了。”
“这不好吗?”
“当然是好事,只是现在雇农闹得厉害,祺王想办法安抚他们,就帮着他们打自己人。”
若冲冷哼一声:“这就不对了,雇农不也是大荣子民吗?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
“也对,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可是他也太偏心了。去年饥荒,粮价暴涨,原本五十石一亩的农田均价,暴跌到了以十石一亩有些地方甚至更低。老百姓是没了办法为了活命在贱卖了田地,今年他们成了雇农,成了织工,只能是雇主给他多少他拿多少。”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是问题就在于地里产出就只能五五分成,也就是他们一年的收入只有平常年份的一半,如此下来他们有何能力赎回自己的田地?”
若冲惊了:“所以,其实赎地只是他们在画饼?”
裕王点头:“这样的分成,平日里糊口尚且拮据,何谈积累粮食钱财赎买田地?”
“难道祺王想提高分成?”
裕王点头:“祺王提出的意见已经让内阁否了,他提出的是三七分成,雇农占七成。这样一来,雇农的日子不会比往年差,甚至过几年可以按着内阁定下的卖田时的低价把田买回来。”
“内阁为何要否了呢?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可大笔的钱分到了雇农手里,这作坊的利润就要降低,再加上雇人织布染布,还有各种花销,作坊的利润就不高了,去年西洋人定下的价格我们不能涨价,就只能硬着头皮一分钱不挣的干。还有去年大户卖田的钱,他们不就白白打了水漂了吗?钱庄那边的利息都能让这些大户赔死,人家是不会干的。要是没有赚头,就没有税收,这就违背了与西洋人做生意的初衷。”
若冲恍然大悟。
“那赵文贞这些人有说什么吗?”
裕王摇头:“都在焦头烂额呢,还有去年开了海运,知道了西洋人和我们的贸易,沿海一带又集结了一批浪人打家劫舍,苦不堪言。”
若冲咂舌:“乱哄哄的一片,那能不能去说动钱庄降低利息。”
“人家也有难处,谁的大风刮来的?总不能把人家,家给抄了吧?人家都是是正经生意人。”
“那要怎么做?”
“这本来就是一笔无头的账,你要南下就已经把自己首级送到刀下,我是给你提个醒,小心点。”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皇上送我南下呢?”若冲反问。
裕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