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救下麦草时,风灵完全是出于对一个被虐杀掉的心灵的愤怒。
恐惧可以让人陷落在麻木、懦弱、惶惶不安中,扼杀掉一个生命应有的尊严。
有人嗤笑那些沉沦的人是自己不够勇敢,不够坚强,却不知道在绝对的黑暗面前,让人匍匐屈膝的原因多到让人痛心——对所爱之人的牵挂,对未来的期盼,对世间的眷恋,对生存的执着,对回忆的缅怀,对责任的坚持……
至少,在昆祀城上,如果没有老迈德夫妇那卑微至极点、肮脏如泥淖的身影,风灵和其他十几个伙伴根本没法活到成年。他们背负了所有的鄙夷和凌虐,守住了十几个幼小的生命。
那份不属于风灵、却被她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的屈辱,深深烙印于灵魂,让她对恃强凌弱的人深恶痛绝。
因此,风灵从来没追究过麦草为什么不敢反抗赫利,即使在她看来,找老师告状是件简单很可行的事。
谁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隐秘,或许,麦草也有自己的苦衷,而她并不想强行揭人伤疤,哪怕那原因只是单纯的软弱,她也不想逼他说出来。麦草才十七岁,坚强也好,勇气也罢,都是在这个年龄的遭遇中磨砺出来的东西,他只是需要时间去寻找自己的出路。
但她从来没想过,解救这个苦巴巴的小男生可以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
第二天大早,两壮汉和麦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宿舍门外,那个敲门敲上瘾的女生再次一脸警惕把风灵拽出来的时候,风灵已经连抓狂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歉,洁娜殿下甩掉我们后不知所踪,教务老师很生气,让我们找你来协助寻找她的下落。”遮尔纳这回显得很尴尬,自己失职,却跑来找一个小姑娘求助,真是没地儿搁这张男人脸了。
“你是保镖!你们兄弟是她的保镖!”风灵重声指谪后,耷拉下肩膀,全是有气无力的虚脱感。
乌巴瀚则一脸郁闷,不甘地争辩:“是那个小公主要成心甩开我们的,我们有什么办法。我兄弟两个大男人,又没法儿一直盯着她不放。”
风灵自然明白,别说是公主了,就是个普通小女生,要解手、沐浴什么的,他们也得老老实实回避,的确是留有好大空档。但既然身为保镖,那也就该有把好出口,管好进口的本事啊,怎么就给人……一手抓上额头,风灵彻底头疼起来——隐身魔法、变物魔法、遁魔魔法、传送魔法、化相魔法……
对于一个出色的魔法师,要逃,手段可是千变万化的。一看就是格斗系的这兄弟两哪儿应付的来啊?谁顾的保镖?嗯?难道就没考虑到公主大人不想要保镖的情况吗?
“那个……”麦草吞吞吐吐,对一脸无奈的风灵说:“教务老师还叮嘱了一件事,说你胳膊虽然伤了,但追人这种事儿还是能办的,所以就由你去带他们找人。有麻烦需要动手,都交给遮尔纳、乌巴瀚兄弟收拾。完事之后,他们的报酬分你三分之一。还说,要是你不帮忙,那今年一年的图书馆借阅权限就别想要了。”
风灵一转头看向麦草,黑着眼,心里一阵狰狞暗火:啊?啊,是吗?当然是啦。那位老师恨我恨的厉害,当然会用他该死的管理权限逼我跑腿办事了。
我得罪谁了?嗯?到底得罪谁了?啊?我……好吧,我承认我得罪的人很多,但范得着这样吗?我可是有正经事儿要办的!凭什么要为一个任性的公主浪费时间!这边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关系到穆克尔安危的!凭什么我非得被你们仨扯进这莫名其妙的事,牺牲掉好好的寒假假期!
“啊~~”风灵抱着头乱抓半天,狠狠跺一脚,对三人凶巴巴地喊:“你们仨,给我拿行李!”
回屋一阵收拾,三大包行礼就收拾出来,两个大包装的全是书本,第三个包则是风灵自己的用度品加一部分书籍笔记,是最轻的一个,但也足足十公斤的重量。
风灵来去两趟把三个行礼包都搬出来后,乌巴瀚试着拎了一下,不屑哼哼一声:“还以为有多少行礼呢,才这点儿东西,小意思。”两手一提一带,四十公斤的大包轻飘飘就背了上去。
风灵本来挺头疼自己这个十公斤的背囊,这时看着轻松无比的乌巴瀚,施施然将自己手里的背囊也给乌巴瀚递过去。只见这家伙眼都不眨一下,嗖地一声就把风灵的背囊扔到了大包袱上面,稳稳当当的,平衡性极好。
“啧啧,”派遣掉几分拖延不去的郁闷,风灵没什么感情的赞叹一声,“好力气。”
遮尔纳也背起另一个近四十公斤的大包,调整了一下背带,伸出一只手对风灵说:“我是遮尔纳,我的弟弟乌巴瀚,找小公主的事儿就都靠你了,我们会分酬劳给你,多多关照。”
迟来的自我介绍是结伴同行的仪式,风灵虽然心中不爽,但也没必要这时候结怨,只敷衍的笑着,伸手和对方相握,说:“我叫风灵,多多关照。”
洁娜是今天一早失踪的,在她沐浴洗漱了整整两个小时后,遮尔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拜托她的室友去查看一下,结果发现洗漱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搁在床边的行礼包早被掉包,虽然模样没变,但里面全塞着备用的被子、床单儿、枕头,填得鼓鼓囊囊的,以伪装成无异常的模样。放置这些东西的衣柜则空了一半,连带她的一些高级面料的衣服。
遮尔纳曾认真嘱咐洁娜,说既然要去平民区,那准备些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