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有一家都是杨庄的庄仆,这次大雪,他家做饭的厨房被雪压塌了,两间正房也塌了一间,爹的腿还砸断了,一家七口现在全挤在他和两个弟弟住的一间偏房里。
冒着雪从塌了的废墟下扒出能用的东西,碗砸碎了,锅还在,灶台却是塌了的,别说没法做饭,就是连口热水也没法烧了。
天儿真冷啊,仅有的被子盖在起了高烧的爹和小弟身上,其他人冻得嘴唇发紫,瑟缩着偎在一起取暖。
“这老天爷,是不让人活了啊!”杨大娘颤抖着手抓住儿子的手,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有个好歹这一家子怎么活?“砸断腿的怎么就不是我?”她恨不得能替了儿子。
杨嫂子默默落泪,这么大的雪,上哪请大夫去?他们家也没银子啊!
杨大有看了看眼神惶恐的弟弟妹妹,一咬牙站了起来。
“你上哪去?”杨嫂子发现了儿子的举动,声音尤其尖利。外头那么深的雪窟,大儿子才十三,身子骨还没长成,冻坏了怎么办?男人已经躺下了,大儿子可不能再有个什么意外了。
杨大有道:“娘,我去庄头叔家看看,庄头淑进城找东家了,我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不行!”杨嫂子拦着不让儿子出门,“就算他回来了又怎么样?这么大的雪东家有什么办法?”
他们的东家是侯府小姐,现在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人家在深宅大院里,哪会在意他们这些庄仆?
杨大有倔强的握紧拳头,“就算没办法我也得去给我爹抓药。”爹有气无力躺在那里,他看着就难受。
“你上哪抓药去?咱家可没有银子。”
“我有!”杨大有的眼圈红了,“娘,你别拦着我了,我总不能------”他推开门顶着风雪跑了出去,没说完的话就散在了风里。
“大有——”杨嫂子追到门边,床上虚弱的杨春生喊住了她,“她娘,让大有去吧。”
“当家的,大有他------”杨嫂子抹着眼泪,心里是满满的担忧。
回应她的是长长的叹气,有什么办法呢?庄仆的命贱,不值钱!杨春生不怕死,他怕他要是熬不下去了这一家子老小怎么办?他现在就祈求雪赶紧停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小妹突然道:“娘,我听到了大哥的声音,大哥回来了。”
“我怎么没听------”这话还没说完,杨嫂子就也听到了,“是大有的声音。”她连忙爬起来去开门,一家子都伸头往外看。
只见不远处杨大有踩着雪艰难地往这边跑,“爹,娘,庄头叔回来了,东家派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一家人激动坏了,杨大嫂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爬起来冲到男人的身边,大声地道:“他爹,你听到了吧,东家派人来了,你的腿肯定能希望治了。他爹,咱一家子能活下去了。”
杨大娘高兴地直喊菩萨保佑。
两个大些的孩子更是直接冲出屋子,“我去迎大哥!”
杨大有不知摔了多少跤,终于回到了家,整张脸都是亮的,“奶,娘,快给,大馒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头包着足有七八个杂面大馒头,“娘,还有退热的药,赶紧给爹吃了。”
因为家里没法煎药,金管事就直接给他了药丸子。
杨大嫂眼都直了,“这,这,哪来的?”
杨大有一边让他爹吃药,一边神情亢奋地道:“东家给的,娘,你知道吗?东家派人来给庄子上送东西了,拉了十几车,有棉被,木炭,蒸好的大馒头,还有药材------”
“谁家的屋子塌了,可以领油毡布先搭个帐篷,东家说咱们庄上的房子太差了,稍微大点的雪就压塌了,等雪停了,统一划地方重新盖,盖好的,不怕雪压的。”
“回头还要组织青壮铲雪,凡是能出去干活的每人都发棉袄棉裤,还发不透水的鞋子,娘,娘,你摸摸我身上的袄,厚不厚?金管事给我的,你瞧我都热出汗了。”
“我跑得快,先回来了,庄头叔领着金管事他们一家一家送东西呢。每家都有,哦对,还来了个大夫,等到咱家请大夫给爹瞧瞧腿。”
“二弟,你赶紧吃馒头,吃饱了给我一块去铲雪,铲出路车子好过来。”
杨大有语无伦次的说着,整个人激动无比,额头上还真冒着热腾腾地汗,跟打了鸡血似的。
杨大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大夫呀,那男人岂不就有救了?而杨大娘则只会反复念着“东家好,东家真好。”
杨大有郑重地道:“对,咱们是摊上了一个好东家,不光咱们杨庄,东家其他的庄子全都有人去送东西。我听庄头叔说,给咱们送东西的东家铺子上的伙计,还说让我好好跟着学识字,学得好就能进铺子去当伙计。”
全家人都惊喜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屋外寒风凛冽,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简陋的屋子里依旧寒冷,但他们的心里却热乎乎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就连躺在床上的杨春生都面带微笑。
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才停,不仅乡下压塌了许多房屋,就连城里也有不少房屋塌了,还伤了不少人。各个衙门都非常忙碌,忙着各项善后安抚工作,还要组织人手铲雪。
金九音的庄子上也在热火朝天的铲雪,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争着抢着干活,没有一个偷懒的。因为只要帮着干活就发棉衣和棉鞋,还管饭,能吃上热乎乎的白菜萝卜炖肉。就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