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闻言心下一沉,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疑惑,故作不解地说:“殿下为何这样说?”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忘记。”
“奴婢受过重伤,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包括……不记得认识君大人和殿下。要是奴婢以前做了什么事得失了殿下,还请殿下海量。”
“你继续装下去也无妨,反正我知道你能听懂每一句话。”他转动手中的枫叶,欣赏着它的美,眼角流露出一丝兴味,道:“传闻你被毒死了,我不相信。你这么一个祸害,不活够一百岁怎么对得起上天对你的恩赐?”
沈安然沉默不语。她服下毒药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待那肠穿肚烂的感觉彻底将她击晕又将她弄醒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小命没那么容易丢掉了。不管太后相不相信,她籍着痛楚以头撞墙,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命悬一线,再次醒过来后她真的有一段短暂的日子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一切。后来,她又把事情都想起了,那时的她不管太后如何试探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降低了她的警惕,继而被派到了清河府。她庆幸是清河府,因为她醒来后无比清楚地知道能让她实现心中想法的只有玉轻寒,那个嘴巴有时候十分毒辣的恶魔。
“君然相信你失忆了,失忆的你是不是要重新认他为兄长?”
“他喊我作妹妹,我自然也把他当做兄长的。”她似是而非地回答。
“君然会感到高兴的。”他笑了笑,继续说:“你好自为之,在这里没有人有空管你。迷人的风光底下总有些让人厌恶的腐朽!”说罢,他撕碎了手中的枫叶,揉作一团放在鼻下闻了一下,皱皱鼻子,似乎嫌弃撕碎后的枫叶味道太浓,一手把它扔在地上。
沈安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沉吟一阵仍忍不住问:“殿下怕不怕?”
“怕。”他回答得十分坦然。
她十分意外,又问:“为何?”
“我本来就没多少年可活,有人想要更早结束我花样的年华,你说怕不怕?”
“殿下……”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心尖儿微微作痛。
玉轻寒看到她眼中没有掩饰的悲悯,不由得举手轻弹一下她的额心,道:“怎么?你想可怜我?最好不要,那会要了你的小命的。”
她抚着被他弹痛了的额心,道:“殿下何必如此说?你是担心我吗?”
他避开她的目光,背过身去闷声咳嗽。
她盯着他微微抖动的肩膀,忽又想,他怎么会担心她呢?他嫌她自以为是,嫌弃她笨,嫌弃她拙劣……总之,在他眼里她几乎一无是处。即使有那么一点担心也是为了君然,绝不是因为她的。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低落。
“你……太自以为是了!”他闷闷地说道。
听到这话,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沈安然,你怎么还不长心眼?”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
“我……笨!”
“何止是笨?”他转过身来,举手又要弹她的额心,见她闭上眼也不躲便叹气放下,说:“沈安然,在清河府,你是自由的!”
沈安然的心一颤,惊呆地傻看着他。自由!他的话好像在宣布她已经得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自由一般!可是,她真的自由了吗?沈安然,在清河府,你是自由的!这句话就像是梦幻一样让她感觉太不真实了。玉轻寒总能轻而易举就让她的心湖掀起狂澜,这一次的狂澜几乎将她淹没。
“殿下所指的自由是……”
“你能想到的都算。”
她愣愣地看着他,心头一颤,犹豫着说:“在你面前杀人也可以?”
玉轻寒皱皱鼻子好像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一样,他拉起她的双手看了看,说:“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要是用来杀人想必也是件美事。”
沈安然不寒而栗,他让她雾里看花,想不明白他为何要给她这样的自由。可是,她好像知道他一定会回答她的问题一样,竟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何要这样?”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低头看进她的眼眸里,嘴角一勾便是一抹魅惑的笑容。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他感到好笑,食指一勾缠上了她的下巴,说:“相信我,一诺千金。”
她被迫对上他的眼睛,轻咬朱唇,道:“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已经相信了!”他凑近她的唇边轻轻以唇擦过,说不出的暧昧萦绕在他们身旁。
沈安然浑身轻颤,猛地推开他,冷冷道:“殿下要看好戏不需找安然,太后赏赐的女人中不乏愿意演这场戏的。”
他扶着枫树咳嗽起来,声音在秋风的吹送底下有些破碎不堪。抬起清如泉水般的眼眸,默默地望着恼怒的女子,心里微微酸涩。忽又低头苦笑,良久才平静地说道:“你吃醋?”
“安然不爱吃酸!”她转身就要走。
他疾步上前拉住她的葇荑,她猛转身盯着他,他也盯着她,两人默默无语地盯着对方。风卷落叶在他们之间打转,她墨黑的秀发拂过他的脸颊,微凉的感觉令他微微一颤,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身往自己身上带。银光一闪,几缕发丝无声地飘落在地上。他的目光随着银光而冰冷,整个人往地上跌去的同时左手往空中划了一个弧度,一点银光无声无息地穿过枝叶射向深处茂密的树顶,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沈安然感到气恼,正要开口表示自己的不满时,听到玉轻寒猛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