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便施施然而去,临走她低低道:“贾大人身上的僧袍与金香木味道不大合适您的修持!毕竟,佛陀的眼睛遍布四方!有些事,不是修了佛,便会得护佑的!”
她这寥寥两句疏淡若亭外风拂,却霎那间硬生生炼成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扎入贾安的心口,教他浑身一颤。
他霍地抬起右手一把死死掐住少年的胳膊,满眼混着惊慌恐惧的睚眦欲裂,酒色徒染的脸涨得通红,似要生吞了她般,低吼道:“你个腌赞东西,在什么混话!”
赵重幻澹然一笑,袖子微微一动,贾安发现自己的右手忽地一麻,便不受控制地从那细瘦若青柳的胳膊上滑了下来。
他顿时张口结舌,如遇鬼般瞪着自己的手,心中也瞬间洞若观火:这个丑怪少年看来是有武功在身之人,绝不仅仅只是普通通一个钱塘县署的差役而已。
“大人既然爱用金香木,想来也是苦修了不少西域的佛法之道!”赵重幻唇角微扬,一派从容地掸璃自己被扯皱的衣袖缓缓道。
然后她言外有意地指指亭上的匾额,目炯若昭庆寺里的某一盏佛灯,明亮却冷冽,似藏了冷针绵密,遥遥旁顾,都能刺得贾安的双眼生疼。
“不过,禅宗既言,心险佛众生,平等众生佛。心中若无佛,向何处求佛?那么人以为,心若有险,怎么修应该也入不了境界的吧!“她意味深长道。
此言一出,令贾安的心在腔子里重重一跳,似惊雷炸了上去。他一双浑浊的眼愈发狠厉地盯着她,满面恼恨,右手也不由握成拳。
这个丑陋的子到底查证到了什么?他心里隐隐不安。
赵重幻却不再多言,有礼地揖手离开了凉亭。
贾子敬看着赵重幻微笑着过来,生怕父亲为难的神色也略略一松:“走,我们去别处!”着信手就拉着她的胳膊走了。
紫竹林暗处,一个银红的身影遥遥眺着贾子敬的举动,静静伫立。
换了一处僻静处,二人立在一棵蓊蔚蓬勃的月桂树下。
贾子敬神色有些烦躁,隐约还蕴着几分寥落。
赵重幻情知他心里并不好受,一时也难言宽慰,只默待了片刻道:“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讨教——”
贾子敬闻言,勉力一笑。
赵重幻看着他,婉转道:“衙内适才一番话,教在下也多感怀!衙内对诗儿姑娘如此情深,一直在想法设法要寻到她,也真是诗儿姑娘之幸!“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般平白不见了,我心里就像被燎在火上一样,始终清静不下来!“贾子敬霍地抬手一掌打在月桂树上,顿时树摇枝曳,满身躁动,与他一脸的无奈与焦灼遥相呼应。
赵重幻心底幽幽一叹,想要活着见人如今看来是不大容易了!可是这样的话,她委实暂时也不出口,惟有等到真相大白不得不面对时再想法宽慰他吧。
“你你知晓第二次是何人扮的鬼,到底是何人?”贾子敬蓦地想到这茬,神情也泛起激动,“会不会就是这个人藏了诗儿?”
赵重幻摇摇头:“暂时我还不能告诉衙内那是何人,但是,那人应该也是与衙内一个想法,想寻诗儿姑娘罢了!至于第三次,就有些复杂了,其中似乎有几拨饶身影,而且我还没想明白对方设计衙内到底所图为何!”
贾子敬眼底刚待生出几分期望的火光,遽然又被一阵寒雨打透,无所适从。
“几拨人?到底是何人在戏弄我?“他再次忿忿地捶了一下月桂树,”还有那个,那个可怕的玩意,藏我房内,到底想干什么——究竟与我有何深仇大恨?“他又恼又惧,浑然失魂落魄,不由喃喃道。
赵重幻见他主动提及那颗美人颅,眸光不由沉敛地望着对方,眼底几许思索道:“倒是另有一个问题,在下一直苦思不得其解!不知衙内可否解惑?”
贾子敬深深呼吸了下,平复自己的懊丧,颔首道:“你且直言!”
“那十姨娘想来与诗儿姑娘颇有相似,否则衙内绝不至于冒险与其有所纠缠吧?还有就是这件事怎么会暴露的?谁人发现或者告的密?”赵重幻斟酌着问道。
贾子敬闻言一怔,没料到赵重幻如此一问,骤然脸色尴尬,眼中皆是羞愧,有些踌躇地清清嗓子。
“谁人告的密我到现在也不知晓!”他顿了须臾,还是摒住自己的愧意道。
“那十姨娘确实与诗儿形貌颇为相似,所以从庆元府回来第一次见到她时,我也颇为惊讶!还偷偷跟人打听过她,我心里想不定她是诗儿家乡的哪个亲戚吧!”
“后来听她是叔公最宠爱的妾室,在我们离开临安府后没多久才进的府!所以我也没敢多想!毕竟我叔公那般人物,你也听过他的诸多手端!我哪里真敢去招惹她!”
赵重幻不言,眼里却也是明显流露出好奇。
“可是我居然还是去招惹了!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糊里糊涂就跟音儿有了那些奇异的举动!”贾子敬困惑又苦恼地挠挠头,“但每次但凡见到音儿,我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一般!她眼里好像有钩子一般,能将人勾进去!”
赵重幻脑中惊鸿又来,似有什么光影闪了一下,她却没能捉住。
控制不住自己?莫非这十姨娘真是青丘狐下凡不成?看来确实真有几分神秘手段呢!
她越想越觉得其中有诡异之处。
照贾子敬的意思,他内心着实是不敢去招惹贾平章的宠妾,但是那位宠妾却似飞蛾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