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君逸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娇娘抱着那堆衣服还在哭泣,她哭的天昏地暗,像是将两世的眼泪全都一股脑的宣泄出来,光听着这哭声都让人心碎。
直到有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在她的头上,她才渐渐停止了哭声,转为抽泣。
那手以前让她觉得温暖,可此时却只觉得冰冷。
“你在怪为父吗?”他低沉的声音透出缕缕无奈。
娇娘没有回答,扭走头撇开他的手。
“这是你姨娘做的?我怎么从未看见过。”花锦堂拿起衣服看了看。
因哭的时间太长,嗓子变得沙哑,娇娘道:“她从不将她的苦楚示人,这些都是她背着你偷偷给花君逸做的。做好了就藏起来,她怕你看见。”
以前她也不在意,只是回想起来有一次,姨娘边缝制衣服边掉泪,外面婢子通报伯爷来了,她赶紧擦泪重新匀粉,再扬起笑脸去迎他,仿若悲伤从未停留在她心里。
花锦堂愧疚的垂下头,“我对不起你姨娘,不该带她进府。”
她是他心爱的人,他一直都以为他给了她幸福,让她衣食无忧,有子女陪伴,但此刻他却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的内心,从不知道她心里的苦。
“你不该做的又何止这个,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和她重遇。”娇娘站起来,走到屏风前,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屏上的人,“如果不和你重遇,她可能会嫁给一个平头百姓。虽然日子清贫,甚至吃糠咽菜,但起码可以安乐的过一生。而她和你在一起又得到了什么?妾的身份?骨肉分离?命丧黄泉?”
“你恨我?”花锦堂定定的看着娇娘,胸膛里像是有一把剪子搅碎了五脏六腑。
娇娘对视着他摇摇头,“我没有资格恨你,那个有资格恨你的人却是为了你无怨无悔。”
花锦堂痛心,“可你还是怨我。”娇娘从小和他亲近,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她离他那么远。
“我怎能不怨你?”娇娘撕破了声音,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痕,“我姨娘她才三十五岁,那么美丽的容颜,那么美好的人,就在这深宅大院里凋零败落,归于尘土了,可害死她的凶手哪,还活着好好的,高枕无忧。”
被这样锐利的眼神盯着,花锦堂莫名不敢直视,只陈述事实,“李妈妈已经承认是她害死了你姨娘,况且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纪氏,你让我拿什么治纪氏的罪?”
“得了吧,我的父亲大人,你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他不敢面对她的样子让娇娘觉得可笑,她仰天一笑,“你早已看清了一切,还不是装聋作哑,你明明知道是纪氏做的,却选择以李妈妈的死终结一切,你口口声声说有多心爱姨娘,不还是放任害死她的凶手不管。”
被女儿这样质问,激起了花锦堂的怒意,“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娇娘“咯咯”地笑,满眼的讽刺,“我怎么不懂?我懂,我明白,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只要她有纪家做靠山,有花媚娘这个瑞王爷侧妃做后盾,你就动不了她。说白了,你不敢动她,你怕纪家,怕瑞王爷。而我姨娘不过就是个妾,你犯不着为了一个妾去得罪他们!”
“你混账!”她的质问,她的嘲笑,她的尖酸得像利刃的话语一拳拳打在花锦堂的心头,他毫无思考的,劈头就一巴掌打在娇娘的脸上。
愤怒让他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裂出来,口沸目赤,“你一向懂事听话,何时变得这么乖张戾气?今天在百龄堂你就闹,我想着你初知姨娘被人残害,情绪失常也在所难免,不愿和你计较,又担心你特来安抚,没想到,没想到对我你也这般出言不逊!君逸说的对,你确实是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知规矩了!”
他虽愤怒,可娇娘的话何尝说的不是事实。但他却不愿面对,不愿承认自己到底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
他一刻都不能再面对娇娘,她犀利的眼神仿佛在一层层揭破他虚伪的谎言,“你就在这面对着你姨娘,好好反省吧。”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没有一丝停留。
娇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的跌在地上,泪如泉涌。
她今天被打了两个巴掌,可这一巴掌却打进了她的心里,痛彻心扉。
水香拿来热毛巾给她敷脸,手指还印在上面,就知道打的有多狠。
娇娘推开她的手,看向已经没有花锦堂身影的穿堂,哂笑着,“看吧,这就是男人。女人从来都只是他们的附属,远远不及他的权势地位家族重要,死不足惜。”
对于爱情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美好想象,也被父亲的无情所熄灭。她清晰的记得,在李妈妈咽了气的瞬间,父亲松了口气。
他松了口气,是怕李妈妈供出纪氏来。
或许一开始他没考虑那么多,确实是想找出指使李妈妈的人。可慢慢的他意识到如果那个人是纪氏,他便要陷入一种僵局当中。
向来达官贵人联姻,并不单纯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甚至是与家族盘根错节的更多权贵利益的事。用一个妾室去撬动这条利益网,他就要想一想值不值得了。
自然,在他心里是不值得的。
也是那一刻娇娘清楚的意识到,只要有纪家和花媚娘在,纪氏便会屹立不倒。
“姑娘,您这又何苦哪?”水香不免唏嘘,“得罪了大夫人,如今又和老爷闹翻了,在这府里谁还能庇护着您啊。”
娇娘眼底是一片绝望,“这世上本就是没有